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大鱼海棠]湫的前世今生 作者:南国夫人 文案 这是一个看似出生贫瘠实则还不错的小康家庭的女孩子不乖乖嫁人却去寻找梦中的男神并且最后成功上了男神的故事。 各位小天使看懂介绍了么? 驳色:我喜欢川红。 苏典:我喜欢川红。 星夜:我喜欢川红。 廷牧:我也喜欢川红。(凑啥热闹,你明明喜欢的是......) 湫:你们都滚粗,川红是我的。 雪白:我喜欢湫。 长亭:我喜欢湫。 玄猫:我喜欢湫。 廷牧:我也喜欢湫。(凑啥热闹,你好像真的是喜欢......) 川红:你们都滚粗,湫是我的。 时间设定:大鱼海棠故事主线的五十年后 PS: 1.此文设定冒险向,有世界观设定,慢热。 2.如果有小天使只想舔屏湫,可以直接从chapter3末尾处他们相遇之时看,嘛,毕竟作者君也是为了方便舔屏湫写的~ 文只嫖湫,无双男主,请放心看~ 专栏求包养: 内容标签: 少女漫 灵异神怪 随身空间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湫,(秋),川红 ┃ 配角:祝融,赤松子,鹿神,廷牧,灵婆,还有很多 ┃ 其它:椿,鲲,大鱼海棠   ☆、Chapter1 问湫(修bug)   夏夜。   漆黑的天穹上布满点点生辉的星星,一轮高高的明月挂在高空,轻如蝉纱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就像给大地铺上一层银霜。   远处,隐蔽的池塘洼处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   一树海棠,随风摇曳。   年迈的老奶奶眯着眼坐在海棠树下,岁月的皱纹爬上她的眼角,她的孙女儿川红正拿着蒲扇使劲地替她扇着风,她凑到老奶奶耳边,咧开嘴笑道:“祖母,我给你说说湫的故事吧!”   老奶奶微笑地点头。   不远处,老爷爷鲲正在整理菜园,他听到孙女川红的话,老身板一抖,愣是把一个茄子不小心丢到了盆外。   “祖父,你也过来,我替你和祖母一起扇风。”   鲲一边摘茄子,一边对小孙女摆手,“祖父的菜园还没有整理完,你先与祖母说。”   川红看着辛苦劳作的爷爷,嘟囔着嘴说道:“好可惜,那我只说与祖母听了。”   鲲连忙点头。   时有时无的童声从风中飘来,鲲知道,小川红又开始说那个故事了,不禁为老伴椿捏了一把汗,对不住,我老头子耳朵实在听出茧子了。   幸亏老伴说他忘了许多事,否则,川红一定会缠着他也说一遍湫的故事。他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川红乐此不疲地围绕着祖母说湫的故事。   “......湫有一头好看的银白色短发,全身通红,像太阳,像光。湫在那个世界用自己的生命救了祖母,湫是伟大的,善良的。祖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祖母微笑着摸着小川红的头,“是,是,就是这个故事,你说的对。”   小川红高兴的绕着海棠树又蹦又跳,“祖母,我说对了,我又说对了,上次是六十四,这次就是六十五次了吧!善良的伟大的湫第六十五次拯救了祖母。”   啊咧?   什么叫六十五次?这话我老头子听着心里怎么这么堵得慌。   鲲摇晃着身子直起了身板,生平第一次因为湫的故事开始说教小孙女,“川红呀!湫不过就救了你祖母一次,你怎么能说六十五次。这样说,我是不是也救了你祖母六十五次,你祖母也同样救了我六十五次呀?”   “祖父。”川红根本听不出祖父口中的责怪,他把鲲拉过来,咧开嘴笑道:“原来祖父也喜欢湫的故事。我实在太开心啦!祖父,来,我再把鲲的故事说一遍与你听。祖母,你也一起听。”   ......   “......湫有一头好看的银白色......”   “祖父,祖母,六十六次了,湫救了祖母六十六次了。”   咳——   十年后。   川红出落成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一颦一笑间都有祖母年轻时的样貌,她玩笑间已把一把短刀投掷在门前的木桩上。   “祖母,我厉害吗?”   祖母依旧坐在摇椅上,身体比从前差了许多,她弯着眉眼拍手道:“川红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都怪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年轻时非要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里追求梦想,三十岁才给她添了这么个宝贝孙女,要不,她这样高寿,连重孙子都快抱上了。   “女孩子家舞刀弄剑做什么,要我说,就找个老实人嫁了最实在。”鲲不同意椿的观点,他倒希望女孩子家本本分分的。   当年,椿若不救他,就能在那个世界孝道父母,想到此,他仍是心有愧疚。年迈多病时,儿女不能承欢膝下,想来,仍觉得几多悲凉。   川红瞟了瞟祖父,对他做了个鬼脸,“我不和祖父这个老古董说话,我要单独和祖母说话。”   说完,川红果真弯着腰只对祖母一个人说话,“祖母,我要去找湫,祖母知道湫在哪里吗?”   “这个......祖母也不知道。”椿摇了摇头。   从她第一次与她说湫的故事时她兴奋的眼神,椿就知道终有这么一天。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祖母,我要去大海最北面的如升楼,我要去和灵婆交易,让湫重生。”   “混账,给我跪下。”   十六年来,祖父第一次对川红发火。   川红双眼通红地跪在堂屋里,一言不发地地捱着祖父打过来的板子。   板子如大雨般密集地落下,一下接着一下,川红愣是咬着牙,倔强地抬起头,一个“疼”字都没喊出来。   祖母站在那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老伴,别打了,川红是个女孩子家,经不起这般折腾。”   鲲的板子虽落在川红身上,可真真疼的,却是他的心尖儿,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她要是知道自己经不起折腾,就不会说出要去救湫这样的话来。”   “祖母,疼——”川红趴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椿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替她往背上抹草药,“你现在知道疼了,祖父打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叫一句疼,你只要说一句软话,也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那是因为我应该被打。”川红盯着床前的小柜子,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知道不该去找湫,祖父因为担心我才会打我。”   “傻孩子,知道就好了啊!”椿流着泪,一点一点继续替孙女抹草药。   “祖母,你当年如果事先知道会折损一半的寿命,你还会去救祖父吗?”   椿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说要去救湫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阻止不了你。至少,你也要等伤好了再去。”   “祖母,对不起。”川红流着泪,“我记得祖母的那个世界里,十六岁是孩子的成人礼,我明明到了孝顺祖母的年龄,却抛下了祖父和祖母......”   “川红,你祖母的祖父曾经对祖母说过一句话,他说,‘我知道你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但只要你心是善良的,对错是别人的事’,现在,祖母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你。川红,去拼尽全力救出湫吧!哪怕磨难重重,你也一定不能放弃,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椿替川红上好了药后,端着草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哑声道:“老伴,川红要走了。”   鲲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一声,“你替她拾掇拾掇,能用的都替她带上,别到时候有东西落下了,她一人在外置办不方便。等伤好了,你就送她去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湫的时候,银色头发,赤红一身,我竟然想到了犬夜叉。曾经,我为了杀生丸去看的《犬夜叉》,结果却喜欢上了犬夜叉。 那时,犬夜叉是男主。 可现在,我湫是男配,是一个敌不过鱼的男配,可怜我湫这么高的颜值。 此文纯属作者臆想,湫是绝对男主,喜欢文文地话请点收藏,给作者君一点点鼓励哦~   ☆、Chapter2 遇湫   夏末秋初。   川红收拾好包袱,在祖母的再一次叮嘱下才又检查了一遍,“祖母,该带的都带了:衣服、短刀、干粮......一样不少,祖母可放心了。”   椿过去摸着川红背上的伤,“这里完全好透了吗?会不会还觉得疼?”   “祖母,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我身上受的不过是皮外伤,早就好了。我是舍不得祖父、祖母才故意装病不走的。”川红上去抱住椿,眼含热泪,“祖母,我舍不得你。”   椿摸着孙女的头,“记住祖母的话,对错是自己评判的,与他人无关。你要相信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川红使劲地点了点头。   “祖母,祖父那里?”说到祖父,川红心里总有愧疚。   “傻孩子,你祖父是爱你的,他只是担心你。”椿拎起包袱,“来,去和祖父告别。”   川红连忙体贴的拿过祖母手里的包袱,“祖母,别惯着我,出去了,就没人惯我了。”   椿一听,又想到那个世界的父母,不禁动容起来。   “祖父,我走了,你和祖母要多保重身体。”川红在堂屋里对祖父三叩首。   祖父抽了一口烟袋,咳嗽一声。   他是不喜欢烟的,就像他不想让川红出去。   鲲敲了敲烟袋,“川红啊!祖父就一句话,要平安回来。”   祖母将川红带到了海棠树下,摸着它的躯干道:“川红,你可知道这海棠树多大了?”   川红摇了摇头。   祖母缓缓道:“这棵海棠树是你出生时我和祖父替你种下的,用的是那个世界的种子,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川红又摇了摇头。   祖母继续说道:“这棵海棠啊!和你的命运是相连的。它结出的果实是你通往那个世界的钥匙。这就是命运,天神的旨意。”   “祖母,我从没有见过这棵海棠结果。”   “今夜子时,它会结出两颗果子,一颗送你过去,一颗送你回来。切记,千万要保护好果子,否则,你就再也回不来了。”椿抚摸着孙女的头,“川红,记住,祖母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都要你自己去走。”   “祖母,现在还没有到子时,求祖母再陪陪川红。”川红不舍地抱住祖母,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角,那味道是微微的苦涩。   “川红,我的宝贝孙女,当月光完全笼罩海棠树时,你的时间将不在是这个世界的时间,一定要保重啊!”   祖母紧紧地拉着川红,川红亦是紧紧地拉着祖母。   突然,祖母松开川红的手。   川红叫出声来,“祖......”母字还没有说完,漫天飞舞的海棠花瓣就将她们隔开,等她穿过海棠屏障寻找祖母时,却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就连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也一并消失不见。   她的世界,只有漫天飞舞的海棠和一棵海棠树。   花瓣纷飞,落英缤纷。   一霎那,海棠由荣转枯再到败。生死轮回,不过一瞬。   子时一到,孤零零的枝桠上,冒出两颗小小的果子,开始,果子只是和普通果实一样,带着毛茸茸的红色。后来,渐渐长大的果实上突然冒出一双眼睛,一个果子上一只。   川红开始看到时,真是吓了一跳。   后来,看到果子上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很可爱,她也就不害怕了。   “你好,我叫昼,掌管进入那个世界的钥匙。”   “你好,我叫夜,掌管回到人间的钥匙。”   “我们是双生子,今生将为您服务。”   两颗小果子成熟后,也不需要川红去摘,竟直接跳到了它手里。   “你叫昼?”川红对着左手上红中带白的小果子说道。   昼眨巴了一下眼睛,“是,我是昼,接下来由我带领你前去那个世界。”   “你叫夜?”川红又戳了戳右手上红中带黑的小果子,可那小果子懒得很,把眼睛闭得牢牢的。   昼跳着走到川红的食指上,“夜已经沉睡了,只有你回来的时候,它才会苏醒。”   川红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凌晨是那个世界海天之门打开的时间,我们要顺着海天之门到达那个世界。”昼蹦蹦跳跳地跳到了川红的胸口上,对她说道:“快点,往大海的最高处悬崖走去。”   川红感觉胸口处痒痒的,她想把它弄下来,可一想到它只是果子,也就任由它去了。   她把夜收进了包袱,开始听昼的话向海边最高处悬崖走去。   第一缕晨曦从海平面上浮起,大海上泛着金色的波浪。川红眺望远方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到了。”   “没有时间了,开始准备。”   昼刚说完,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涌起千堆海浪,有的升起来,像一座座滚动的小山,有的撞到岸边的礁石,溅起好几米高的浪花。   海潮过后,原本破晓的晨光一下变得很黑很黑。川红觉得,连刮来的海风都是黑的。   没有任何征兆,大雨顷刻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落,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暴怒的海水在雨中嘶吼,海浪翻滚的最中心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不断地裹携着海水,狂风怒吼、雷声轰鸣。   川红将昼塞进包袱里,紧紧抱着包袱,不让它被雨淋湿。   “你干嘛?还等什么?赶快跳进海天之门里啊!”昼在包袱里着急的又蹦又跳。   川红看着如狮吼般的漩涡,头一歪,“昼,你确定让我跳下去?我一定会被绞死,傻子才会跳。海天之门不是门,是......漩涡?”   “别废话了。”昼终于从包袱里跳了出来,它纵身一跃,直接从后面推了川红一把,川红重心不稳,身子一歪,整个人就往大海里栽。   “啊——不要啊——”   川红的叫喊被淹没在狂风暴雨下。她原以为今天难逃一死,没想到,漩涡中心的海水这么暖,海浪这么小,就像婴儿的小手,轻轻蹭着她柔嫩的肌肤。她睁开眼睛,甚至能看到蓝色的海水缓缓地流淌着。   更神奇的是,她,竟然能在海里呼吸,能在海里睁开眼睛。   海天之门里,银色头发,赤红一身的少年向川红伸出了双手,他的笑恍若天神,“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吗?”   川红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年。   梦里,他们曾见了那么多回,却都没有这次真切。   川红无意识的伸出手去握住少年的手,可等她指尖快要触碰到他的指尖时,他突然化成无数秋叶消失在无穷无尽的海水里。   “不要,湫——”   川红叫唤着坐了起来。   “做什么梦了?”   甜甜的少女的声音传来。   川红擦了一把额角渗出的汗水,感受着树林间吹来的风。她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惊讶地说道:“我是在做梦?”   “你梦到了湫。”少女笑得很甜,“怎么,那个是你情郎吗?”   川红的脸一红,她看了看身旁的少女,银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银色的睫毛,像古书里走出来的仙人,美轮美奂。   不想理会银色少女的挖苦,川红问道:“你是谁?”   “我是第二十七任守护昼,你不认识我了吗?”昼掩嘴笑了起来,“起来,我送你去如升楼。”   ☆、Chapter3 踩湫(修bug)   什么?昼原来不单单是个神奇的植物,她还是个可爱娇俏的美女。   那夜呢!一定是个潇洒帅气的帅哥喽!   自从单独和一棵海棠树处在一个时空后,川红就觉得她的世界观凌乱了。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奇迹都能降生。   她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明明看到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可她还是觉得好冷、好黑。   她站在一块青石板上,青石板的尽头是一座木头搭的独木桥,延伸着独木桥的方向是青色弥漫的烟雾。   冥冥之中,像是有神明指引,川红伸出胳膊,一直指向独木桥的尽头,“那是哪里?”   昼拍了拍川红的肩膀,眯着银色的眼眸笑道:“哈哈,你果真是有天资的嘛!虽然你祖母失去了法力,但是你很好的继承了她的能力。川红,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救出湫。”   川红没有留意到昼说她继承祖母法力的这件事情,她把最后一句话听得很清楚,她拉下脸色,故意装作不悦的说道:“原来,你知道湫?那你还开我们的玩笑。昼,我饶不了你。”   昼张开双臂,在独木桥上为川红引路,“川红,你如果能追到我的话,我就任你惩罚。”   “我怎么会追不到你,就怕你到时候耍赖皮。”川红将包袱往身上一背,撒起腿来去追昼。她打小玩耍惯了,体力上自是不差。嬉笑间,她们已通过那座独木桥,昼在独木桥的尽头停住了脚步。   “川红,别过来。”昼突然说道。   川红撸起袖子毫不退让,“哼哼,怕我逮着你,然后毫不留情的惩罚你吗?放心好了,我正准备这么做。”   昼在尽头轻盈的转了一圈,“在惩罚我之前,你先看下这青色的烟雾,它底下究竟掩藏了什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川红盯着昼看了看,又环绕四周看了看,“我看到了你,还有一个上了青苔的石貔貅。”   昼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她果真看到了她看不到的那个石貔貅,她继续说道:“好,那你告诉我,这个石貔貅的嘴是张着的还是闭着的?”   “闭着的。”   “你想去如升楼吗?”昼眨了一下眼睛,银色的睫毛泛着微微的银光。   “当然想。”川红不假思索的回答,如升楼,是一个她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昼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她继续开口说道:“告诉我,现在石貔貅的嘴是张着的还是闭着的?”   川红不解地看着昼,“昼,你问这个做什么?这和我去如升楼有什么关系?”   她有点不耐烦了,她实在不知道昼为什么要反复问这个问题。   就在她准备结束这个游戏的时候,她看到了石貔貅的嘴巴正缓缓地张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奇的嘴巴都快掉到下巴上了:“不可能吧!太不可思议了,石貔貅的嘴巴竟然张开了。”   “川红,来到我身边。”昼伸双手,银色的眼眸忽然泛出红光,两道鲜血从她的眼眸里缓缓地流下来,湿润了她如银霜一样的面颊。   “昼,你怎么了?”川红惊慌失措的跑过去,“昼,我怎么样才能救你?”   “川红,你现在还是人类的身体,无法使用这个世界的东西。我是你通往如升楼的灵引。从你唤醒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要为你牺牲。我昼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早已注定,我是为了你通过灵湖到达如升楼而降生的。”昼觉得嗓子好甜好腥,她摇晃着身子吐了一口鲜血。   川红这时才明白,石貔貅张开口是因为它要吸取昼的生命。   “昼,你不要再说话了,我回去求祖母救你。我不能为了找湫就牺牲你的性命。”川红嚎啕大哭,她从不知道,人的生命竟这样脆弱。   没有刀、没有剑、连伤口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昼会伤得这么重。   “川红,不要为我难过。”昼摸着川红的脸,替她擦眼泪,她身体很虚弱,鲜血亦越流越多,几乎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川红,不要哭,听我说。”   昼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川红急忙在包裹里翻找夜,终于,她找到了他,她攥住夜呼喊他的名字,可他却一直闭着眼睛,动都不动。   “昼,怎么样才能唤醒夜?昼,告诉我方法。”川红上去抱住昼,可是昼的身子已经开始发冷,她眼角的血越来越多,浸到了衣衫上,染红了她银色的衣衫。   “川红,听我说。”昼虚弱地拽着川红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川红,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   “嗯,昼,你说。”川红流着泪点头,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她什么都帮不了昼。   她的力量实在太弱了,连昼都救不了,还大言不惭地的要救湫,真是可笑!   “川红,我是你们家族世代的守护神,现在,我只是这个肉体消失,昼的灵魂并不会消散。我即存在你心中,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第二十八代昼来守护你。”昼又咳出了一口血,“我希望那时候见到的人还是你。”   川红仿佛看到了希望,她泪中带笑,“昼,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   “只要你记得我就好,我们更迭了二十七代,只为世世代代陪在你们家族身边。”昼终于握不住川红的手,川红伸手将昼的手紧紧攥在手里,昼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川红,不要试图唤醒我,唤醒我的代价是——夜的死亡。”   天色忽暗,远处,雷声轰鸣,就像神明也在为昼哀鸣。   “昼,不要——”川红死死地抱着她的身体,那么冰冷,她绝望地说道:“哪有什么唤醒,就算是同样的灵魂,她终究不会再是你。”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湖面,却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远处,一个人影撑着一只小船缓缓地划过来。   “姑娘,船要走了。你上船吗?”   川红抬起头,船上立着一个影子,并不是人类。   它有三只手,身体柔软的像一摊没有骨头的肥肉,一只眼睛长在胸口上,连睫毛也没有。   “上。”再难过,川红也不会浪费昼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她的身上,承载着昼的祈愿。   她小心地放下昼,转眼,昼的身体就化成一枚红红的果子,再然后,果肉腐烂,只剩下一个干瘪的核。   川红把干瘪的核和夜一同塞进包裹里,然后背着包裹上了船。   “这是灵河,是一条由灵魂搭建的河,掉下去的话就会立刻被灵魂吞噬,永远只能在河底呐喊,一定要珍重,我的川红。”   是刚刚的声音,是石貔貅在对她说话。   川红眼里蓄满了泪珠,虽然和她说话之人的声音很沧桑,但她从中听到了昼的声音,她一定不会听错。   昼在石貔貅吞噬的那些灵魂里。   川红不舍的对石貔貅挥手,“昼,我一定会坚持走完自己选择的路。”   三手划着浆,小船缓缓地驶离河岸,载着川红悠悠地驶向如升楼。   川红上了岸,和三手道了声谢,三手并未说话,又缓缓地撑着船走远了。   抬头,川红看到不远处竖立着一道高大的朱红色大门,大门正上方悬着一方四四方方的牌匾,牌面上抒着“如升楼”三个大字。   “到了,终于到了。”川红深吸一口气,伸出指尖感受温暖的阳光,然后迈着步子坚定地向如升楼走去。   “呀,这次我倒要看看是哪头不长眼的猫又踩到我了?还是一头湿漉漉的猫。”   少年焦躁的声音从川红正下方传来,她低头一望,一头银发,全身赤红的少年正躺在地上皱着眉头瞅她。   川红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   “你,你......是湫?”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让人太难相信。   少年翻身从地上站起来,傲慢的看着川红,“你怎么知道我是秋?”   川红激动的语无伦次,“你......果真是......湫,我......我真的......真的看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湫放出来了,不知道在看的读者还有几枚?冒个泡呗~~(我如果再不放湫出来,是不是走的小天使更多,捂面惭愧~)   ☆、Chapter4 谢湫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无视川红开满桃花的眼睛,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别以为你装作认识我,我就会轻易的放过你。只要没瞎,都能看到我衣服上写着大大的‘秋’字,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到这个字。”   银色头发,赤红一身,是这个少年最大的标志,也是湫最大的标志,川红的眼里怎么还会看到其它,她摇头否认,“我没有看到看到你衣服上的字。”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他上前一步,撩起胸口赤色的衣料,一个大大的变形“秋”字冲撞上川红的眼眸。   川红惊得后退一步,她张大了嘴巴,“你是秋?不是湫?”   不可能,梦中千百回的相遇。   明明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不是湫。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这么近,那么远。   秋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以为装傻充愣就可以逃过责罚了吗?我告诉你,没用,我不吃这一套。”   “我没有装傻充愣。我只是......”川红心痛的别过头去,她害怕再看到少年的容貌,“我真的以为你是湫,不过他和你的秋不一样,他的名字多了个三点水。”   秋盯着川红,像看傻瓜一样的看着她,“哈?你是不是傻瓜?你也是神之围楼的人吧,也来寻找那个笨蛋湫的吧!就是你说的那个三点水的湫。”   “不对。”没等川红开口,秋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他绕着川红转了几圈,对着她前面嗅了嗅,后面嗅了嗅。   嗅完起身,他摸了摸鼻子,有些感兴趣的说道:“你竟然是人类,据我所知,只有死人才会到这如升楼,你是怎么过来的?”   川红不喜欢一个陌生少年对她嗅来嗅去的,她后退两步离他远些,神色坚定的说道:“我是来救湫的。”   “这里不是你人类应该待的地方。”秋往地上一躺,跷着二郎腿,“回去吧!别打扰我晒太阳。”   川红知道这个少年完全把她的话当成玩笑,她不为所动,依旧神色坚定地说道:“我是来找湫的,我要把他救出如升楼。”   “就凭你?”   秋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背着包袱的倔强少女,她无知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   川红双手握成拳,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话来,“是,我要救出湫,带他离开如升楼。”   秋翻了个身坐起来,他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晃了一圈。   一根金色的丝线从他的食指延伸出来,绕上川红的腰。霎时,丝线像找到了繁殖的温床,迅速生根发芽,密密麻麻地地包裹住川红的身体,她还没来得及大叫,丝线又快速地离开她的身体,汇聚成一条比原来粗实的银色透明丝线向秋的食指游去。   忽然,银色透明丝线迸裂出无数小水珠。这些小水珠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空中打了个圈后又都消失到虚空里。   秋掸了掸手,大度地说道:“不用谢我。”   川红刚想反驳,却发现原本潮湿的身体已经恢复干燥,连衣服都像被重新洗了一遍,她低着头说道:“谢谢。”   刚刚她还认为他是个大坏蛋呢!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带着味道去见那个妖怪,想要救出湫,就去如升楼里找那个老妖怪。”秋闻到了川红身上的味道,那是死人的味道,只有死人才能到这如升楼来。   “对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抠着耳朵对川红道:“如果那个猪头门不肯放你进去,你就报出我的大名来,保准他吓得屁滚尿流,立刻放你进去。”   川红打心眼里感谢这个名叫秋的少年,可他太臭屁了,她不能让他得意,原本她该鞠个九十度的躬,可如今她只微微地作了揖,“谢谢你。”   秋“切”了一声,摆摆手道:“我不吃你们人类这一套,快去吧!”   川红看着近在咫尺的如升楼大门,原以为这点距离走起来不费什么时间,没想到竟整整用了她一刻钟的时间。   离远了没看见,离近了川红看的很清楚,朱红色大门上果真有个猪头,还是活的,能蠕动。   川红椒图衔环见得多了,猪头衔环还是第一次见。   幸亏秋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她并没有对这个猪头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来到如升楼,第一想法当然是走进去。她上前一步想要拉门上的门环,却被猪头生生一嗓子给嗷的退了回来。   “小姑娘,快点回去,这不是你一个人类该来的地方。”猪头说话了,这个世界可真是什么东西都能说话。   “我要去见老......灵婆。”   额,都怪秋,她差点直接脱口而出“老妖怪”三个字。   “唔!灵婆是......很老,可这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猪头思虑再三,也承认了灵婆老这个事实。   “秋让我来的。”   川红没有准备打着秋的名号进去,她只是试试这个臭屁少年有没有他自己吹的那样厉害。   猪头听到秋的名字后神色大变,一双猪眼睛里竟挤出豆大的泪珠,差点就掉到了他的朝天鼻里。索性,泪珠从朝天鼻滑下,掉落在他的一双猪嘴里,猪头很害怕的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额,秋是有多坏!能把猪头吓成这样。   川红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毒打过这猪头,威胁要把他做成红烧猪头肉。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   既然有坏人铺路,川红也不在猪头门这里耗时间。   猪头门缓缓地打开,一条蜿蜒没有尽头的小道呈现在面前。小道旁,长着密不透光的树木,枝桠上,蹲着各色各样的猫咪:有黄色、白色、黑白相间的、灰白相间的......   唯独没有玄色的。   川红踏上小道,路旁枝桠上的猫咪“喵喵~”直叫,从这根枝桠上跳到那根枝桠上。   突然,树林深处传来一身巨响,密不透风的树林在瞬间被撕裂出一道口子,这道口子在巨大的轰隆声中幻化成一条大道,大道的延伸,刚好抵到川红脚下。   川红面前这条蜿蜒的小道和刚幻化出的大道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依现在情形来看,绝对是走刚刚幻化出的大道要更划算些。   可川红没有犹豫,她依旧踏上了那条蜿蜒没有尽头的小道。   就在她左脚落地的一瞬,周围的一切全都幻化成虚无,呈现在她眼前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她站在圆形天井下,周围围着一圈圈一模一样的房子,挂满了赤色的灯笼。   四只猫抬着一顶轿子从川红右手边的房子里缓缓走出来。轿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鱼”字。   这里的人,怎么都喜欢把名字写在显眼的地方。   川红遥遥对轿子里的未知生物鞠躬九十度,甚是有礼貌的说道:“鱼婆婆,你好。”   如升楼外。   秋找了个棵树重新躺下休息,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树影,映在少年白皙的脸庞上。   秋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每日的闲散。   一只玄猫“喵~”一声跳到他怀里,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胸膛,“那个小姑娘,通过了灵婆的试练。”   秋依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投射在肌肤上映出扇形的阴影,他冷哼一声,淡淡说道:“这不过只是开始,她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对这个土楼可真是一点不了解,查资料的时候就查到了文文里的bug,唤出三手的不是石狮子,是石貔貅;如升楼在北冥,不是东面。(我这个脑子呀~)这充分证明了我对情节记忆的模糊性= =||so,有bug还请海涵。在这里征求下小天使们的意见,大鱼海棠里你最喜欢谁?我想办法让他(她)露露脸~如果喜欢本文,请点收藏支持下作者君呦~这里,作者君鞠躬九十度(*^__^*)   ☆、Chapter5 识湫   抬轿的猫在川红左手边第一间房子前停下来。轿子停稳,从轿子里走下一个肥嘟嘟的老妖怪,鱼头人身,luo露出的皮肤都是红色的。   祖母曾说过,成人礼时,她化成红色的海豚与祖父一见钟情。这个世界的生物,莫非都可以化作海豚?只是,灵婆这海豚,画风长得略微崩,恕川红不能将她和祖母联系起来。   灵婆从一只白肚白足的玄猫那里接过水烟袋衔在嘴里,朝空气里吐了一口烟,“哼!是哪家没礼貌的小姑娘,连我的名字都没打听,就敢踏进这如升楼?”   轿子在灵婆的烟气中变成六只毛色不一的小猫,“喵喵~”地围着灵婆叫。   “还快点伺候主人落座。”白肚白足的玄猫开口训诫六只不听话的小猫。   川红见怪不怪了,果子会说话,猪头会说话,现在连小猫也会说话。想到昼,她心里就隐隐发酸。   六只小猫讨食不成,缩着头变成一把舒适的扶手椅,灵婆靠在椅背上舒适的抽着烟。   川红低头,如实答道:“我在如升楼外遇见一个名为秋的少年,他的名字就写在衣服上面,我以为这里的规矩都是把名字写在显眼的地方。”   灵婆在扶手上敲了敲水烟袋,嗤笑道:“哦?我这里的规矩何时轮到你来定了?小姑娘,告诉你,我就是这里的规矩。我叫灵婆,你要称我为灵婆。”   川红看着灵婆,认真的说道:“我总觉得‘灵婆’是身份,不是称呼。”   灵婆一张红嘟嘟的大肉嘴浮起笑意,“哦?八百五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只要是在这如升楼里,我就永远是灵婆,听到了没?小姑娘。”   川红心底突然升起一丝悲凉与恐惧。灵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额头的眼睛就像一汪深不可测的古井,悠远而黑暗。   无论是人是妖怪,是神明。   这世上的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想让旁人知道的故事。   川红低头答道:“以后,我就唤你灵婆。”   “小姑娘,我老婆子光顾着和你聊天,倒忘记正事了。”灵婆敲了一些烟在地下,继续说道:“既然你通过了我的试练,就可以向我提出自己的愿望。我在这里掌管八百五十年,早看透了你们这种想与时间抗衡的人类,说吧!这次又是要挽回哪个人?”   “我要救出湫,我要把他带出如升楼。”   灵婆握着水烟袋的手微微滞住。这些年,神之围楼里有大把大把的年轻姑娘要来救出湫。一些姑娘连试练都没通过,回去后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这不,围楼里的火师祝融火急火燎的过来警告她,说什么湫原本就是神之围楼的禁忌,如果她再允许姑娘们来交换条件,他就要拆了这座破庙。   切,亏他原本还是三皇之一,竟就只有这么点气量,哪天,他要真是一把火烧了这如升楼,她还要谢谢他。   灵婆明显对川红的话充满不屑,亏她刚刚还期待她能为她打发几天无聊的时光。   “你要救湫,凭你一个人类?”神之子尚且救不了湫,就凭她人类一时的满腔热血,想都别想。   “我要救湫,告诉我,需要什么代价?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就算是我的生命也可以。”川红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祖母告诉过她,只要心是善良的,对错是别人的事。   她想要救揪,灵婆不同意不关她的事。   灵婆挥了挥手,“你一世的命可不够,十世的命,同意吗?”   “多少条命都可以,拿去吧!只要我可以在有生之年救出湫。”川红说的异常坚定。   “老妖怪,那面有一坨猫屎,你何不叫这个大言不惭的人类去弄干净?”不知何时,秋站到了川红身后,嬉笑着说道:“你的雪白,可经受不了这气味。”   灵婆大惊失色,“你说我的雪白拉屎了吗?不行,我要赶快去打扫干净,迟了的话,雪白可是会生气的。”   这对比,反差好大。   此时,川红的内心是拒绝的。   灵婆片刻就察觉了她的失态,她重新坐到扶手椅上,装作很淡定抽了一口水烟袋,“咳,人类的小姑娘,你去把我雪白的粪便打扫干净以后,才能来和我谈救湫的问题。”   川红睁大眼睛,怀疑她的听力出了问题:“什么?”   “灵婆的话就是这里绝对的规矩,还不快跟我来。”秋不等川红反应,不由分手的拉上她的手向雪白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心跳的好快,好快,张惶着似乎要冲破川红的身体飞出去。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脸上涨起一层红晕,一双眼睛紧盯着他赤红色的背。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秋推开门,淡淡的阳光洒在地板上,他把她轻轻地推进房门去。   川红紧紧攥着他在她手里留下的余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强烈的感觉告诉她,面前的少年是湫,是他苦苦寻找的湫。   可是,他不是,他是秋,去掉三点水的秋。   秋用门闩把门从里面锁上,然后回过头来摸了摸川红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看你双颊通红,脑门发热,应该发高烧了。”   川红反对他的话,“我没有发高烧,我只是有点紧张.......那个,雪白的......在哪里?”屎字,她没法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哈?紧张。”秋自动忽略了那句关于雪白屎的问题,他鄙夷的看着川红,“光紧张就能轻易的说出放弃自己生命的话来,我看你是脑子被烧坏了。”   六岁,十六岁。   十年,她时时刻刻都希望见到湫,救出湫,就算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我脑子没有被烧坏,为了湫,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身上欠下的那一条命,你也不在乎吗?”   只有死人才能到这如升楼。她没死,就是有人替她去死。   川红呆滞在原地,不得动弹。眼前,浮现出昼面色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旁,泪湿眼眶,她紧抿着唇,颤抖着声音说道:“救出湫后,我会下去陪她。”   秋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他看着她说道:“你押下自己的十世,就等于签订了卖身契,你以为灵婆有那么好心?三生定轮回,你三生都在如升楼。便永生永世只能被困在这如升楼里。”   “如升楼里的每一只猫都是一个人。久而久之,他们就真的成了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人。”   秋的最后一句话令川红毛骨悚然,她看着他,全身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猪脚们终于牵手了,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写吻戏滴~(我其实更想让两人立刻发展到羞羞的地步~本人很期待~)。 [在下只服坂本]小天使在下面说喜欢祝融,这里让祝融先露个脸,神之围楼篇的时候我要嫖他和赤松子,想想都激动。 作者君在这里萌萌滴说:喜欢请戳收藏,这是给作者君最大滴支持和鼓励哦~   ☆、Chapter6-1 萌湫   川红的双腿在颤抖。   未踏足黑暗,她不知道它有多大,毫无恐惧。   足尖刚踏进黑暗,就有一双手将猝不及防的她死死困在里面。周围,魔鬼撕咬,血流成河,血腥味盖过她所有感官。   她一人站在黑暗中间,瑟瑟发抖,孤立无援。   有时候无知并不可怕,比无知更可怕的是心有恐惧,渗透在每个毛孔的恐惧。   秋看着不住颤抖的川红,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小声道:“这才是一个人类应该有的恐惧。你要记住我的话,现在从这里走出猪头门,然后径直朝岸边走去,走到岸边的时候三手会在那里等你,把你送到你来的地方。记住,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话,特别是灵婆,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川红离开秋的怀抱,拉过门闩打开房门,像一只提线木偶,机械地按照秋给她的路线向前走。   灵婆抽着水烟袋,也不去看川红,任凭她朝猪头门走去。五十年来,川红这样的生物它如升楼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不嫌少。   川红走到猪头门前,伸出手就要开门。   灵婆寂寞的抽着水烟袋,很是无聊地看着她的背影停滞在那里。   时光静止,画面定格中的川红,努力的伸着手一动不动。   “驳色,帮我把她轰出去。”要走的人,她灵婆从来不想留,也不屑留。白肚白足的猫听到后立刻朝川红奔去。   驳色的步伐很矫健,像战斗中的将士。他靠近她,整个身子扑向她的后背。突然,他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喵呜~”声,整个身子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引以为傲的白色前爪鲜血淋漓,开始哗啦啦的流血。   灵婆警惕的看了一下川红的方向,阳光下,金色的丝线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这个秋,为了让川红离开如升楼,竟施展了“控制”能力。只是,这个小姑娘略微不领情啊!这下,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她脑袋上的眼睛像魔鬼寄住在里面,空洞的黑暗吞噬着一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的语气很和善,和善的都不像她自己:“驳色,回来吧!”   驳色听到命令后悻悻的转头,一瘸一拐地往这里走过来。   六只小猫看到驳色的狼狈模样,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喵、喵~”的嘲笑声。   “安静点。”灵婆拍了一下扶手椅,六只小猫顿时安静下来。   她舒适的倚靠在扶手椅的椅背上,磕了磕水烟袋的烟灰,坐等川红回头。   不多时,川红果真回过头朝她走来。   秋在房顶上“切”了一声,无趣的转了个身打起盹来,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人,他好心救她的命,她却不领情,还又跑回来送死,真是不可理喻。   “你既然选择了回来,那我们就继续聊刚才的话题。”灵婆的眼睛放射出异样的光彩,或许面前的这个弱小人类,真的是解开湫自我封印的一把钥匙。   川红对屋顶上的秋投去一个饱含感激与愧疚的眼神,她在心里默念道:“秋,谢谢你,让我懂得了生命的可贵。我会活下去,为了昼,为了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还有......你。”   她的眼神变得比之前更加坚定,带着必胜的决心,川红对灵婆说道:“我要救出湫。”   灵婆一张肉嘴咧开了笑,“驳色,你没听到这小姑娘的话吗?还不快拿卷轴合约来。”   ☆、Chapter6-2 萌湫   驳色一听灵婆的话,立刻活动了两圈右爪,然后眼睛不眨一下地从左爪上撕了一层皮肉下来。   他不疼,川红都肉疼,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鲜血召唤吧?可用的着这么使劲么?连皮带肉的一大块。这下,驳色原本就受伤的爪子瞬间血淋淋的模糊一片。   灵婆并没有在乎他的伤势,她从他手里接过那块血淋淋的皮肉,蘸取鲜血涂抹在他两只眼睛的中间,口中振振有词地念了好一会,突然把皮肉往虚空里一扔,皮肉在火焰里化为灰烬,余灰下,一个入口缓缓在天空中打开,驳色背上长出两对透明的翅膀,一跃,飞进入口里。   川红眼睛都看直了,这也行?好神奇。   余灰散尽,驳色从凭空开出的空间里飞出来,口中衔着一根卷轴。   灵婆眼里闪过一丝奸诈,她一伸手,卷轴从驳色口中飞到她手里。她从卷轴里抽出一枝毛笔,挥洒自如地写了一卷轴,洋洋洒洒好几百字。   “签上自己的名字吧!”   灵婆再挥手,卷轴飞到川红眼前,在她面前缓缓地展开。   “川红,年二八,生于十一月三日,未时建生,今因解救他人灵魂,自愿以灵魂相抵,入如升楼灵婆下,十生十世,谨听灵婆之命,不得违抗,不得中途逃走,两边情愿,各无悔。恐后无凭,立此并照。”   这是合约,附议小字洋洋洒洒更是条约众多,诸如逃走后的惩罚、解救不了他人魂魄又如何,还有中途川红殒命又如何。总之这项合约可用简单的四个字来概括——霸王条约。   “如升楼里的每一只猫都是一个人。久而久之,他们就真的成了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人。”   秋的话在川红耳边回响起来。她才不要变成猫,她是来救湫的,不是来任灵婆任意摆布的。   祖母交待过她,要小心灵婆。   秋也告诉她,灵婆不是一个好心眼的生物。   她信祖母,信秋,唯独不信灵婆。   “灵婆,这里,我有一点疑问。”川红用手指点上卷轴上的“他人”二字,顿时,这两字轻飘飘地脱离卷轴,飘浮在虚空中,形散似烟。   “哦?说来听听。”灵婆声色不动,面前的姑娘竟有改变卷轴的能力,看来,她的决心真是不容小觑,怪不得秋会帮她。   “我说的是救湫,不是救他人。救不出湫,我不会把灵魂压在如升楼里十生十世。还有——”川红阖上卷轴,继续说道:“我曾听人说,五十多年前,湫在海天之门的面前咬开了核桃燃烧了自己,形神俱毁,我怎么能确信他的灵魂现在就存在这如升楼里。”   祖母告诉她,她不知道湫是否还活着,她只知道所有善良的灵魂都会回归到如升楼里。   临走前,祖母说,如果如升楼里寻不到湫,就让她回去。   灵婆吸了一口水烟袋,烟圈吐在虚空中,她眯着眼说道:“所有活着的人类,都是海里一条巨大的鱼;出生的时候他们从海的此岸出发……他们的生命就像横越大海,有时相遇,有时分开……死的时候,他们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所有善良的灵魂都会到我这如升楼里走一遭,湫也在这里。”   “可湫是神明。”川红把卷轴扔向灵婆的方向,“我不接受你的条约,除非我先见到湫的灵魂。”   秋半睁着眼睛瞧着川红,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身体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不要给我死掉,要活着救出湫。”   灵婆收起卷轴,又吸了一口水烟袋,妥协地说道:“也罢!秋,带这个小姑娘去通天阁。”   她要看一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湫是三月三日双鱼座,我查了下网上和双鱼座最般配的星座,于是,川红成了天蝎座,不知道有菇凉看出来没? 接下来会有甜蜜的二人生活~~请继续支持~   ☆、Chapter7 通天阁1   秋一听灵婆的话,不悦的从屋顶上跳下来,眼睛里装满不耐烦,“我又不是你如升楼里的奴仆,凭什么要我带她去通天阁。”   灵婆吸着水烟袋,淡淡地说道:“我带她去也可以,只不过时间上略微会长些。我走后,这如升楼里就你不是猫,你负责帮我铲铲猫屎,可好?”   秋立刻举双手投降,“我去通天阁,我去——”   他不要铲猫屎,他不要做铲屎官。   秋回头对川红招了招手,没好气的说道:“跟我来。”   川红跟在他轻快的步子下一起朝二楼走去。   二楼的格局和一楼的格局可谓是一模一样,数个一样的房间围成一圈,川红方向感很差,秋又带着她东转西转,这样一来,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秋带着她绕了好几圈后,川红终于忍不住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通天阁?”   秋回过头来,很认真地和川红说:“我迷路了。”   川红也是一脸认真的回答:“你是说真的?”   秋挠了挠了头,干脆盘腿坐在地板上:“这老妖怪设置了障眼法,凭肉眼根本分不清真假通天阁,我们坐在这里等到日落,日落时分,唯有真的通天阁是暗不见光的,那时候,我们再进去。”   川红不解地看着秋坐在那里,担心地问道:“进到假的通天阁里会怎么样呢?”   秋闭着眼睛很正经的回答:“假的通天阁里面机关重重,我没有进去过。但我曾亲眼看到过有妖怪抱着侥幸的心理随便进了一间,结果进到了假的通天阁,被机关伤得只剩下一条胳膊。”   川红身子一缩,眼睛睁得老大,“不会吧!那个妖怪最后死了?”   秋掏了掏耳朵,甚是无所谓的说道:“他少了两条腿,一条胳膊,没死,不过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   川红身子一颤,她挨着秋坐下来,“我陪你一起等到日落。”   许久许久。   秋看着身边坐着的小小身子,闻着她身上飘过来的人类气息,问道:“你是不是不觉得饿?”   川红看着他,眼里露着赞许:“你竟然知道我不饿。”坐在秋身边,她莫名的的安心,“自从到了这如升楼里,我就没有觉得饿,我还在想是不是我感官出了问题呢!现在看到你也没吃东西,我就放心了。”   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顿了一下,颇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挨我挨的太近?”   额!不就碰到他胳膊了么,真是小气!   川红往旁面挪了挪,一挪,就挪到了红酸枝雕花木门旁,她朝门里看了看,很自然的拽了拽秋,“秋,你看,这间房间黑布隆冬的,是没有阳光的。”   秋心下一惊,不会这么衰吧!刚好坐到了真正的通天阁旁?当然,他不会自找没趣地真去看房间,他做了一个四十五凝望天空的动作,故作深沉地说道:“不会,老妖怪的机关不可能这么轻易被识破。”   川红没有理会秋的话,她爬起来朝左面房间看了看,又朝右面房间看着看,接着很兴奋地对秋说道:“秋,隔壁的房间都是有阳光的。你说,是不是你骗灵婆骗了,或许我们不需要等到夕阳西下,就可以进入真正的通天楼里。我要去其他房间确认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望着川红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秋选择朝反方向走上一个房间的距离,然后盘腿坐下,安稳的坐在那里等她过来。   不多时,川红眼里放着光彩走到秋身旁,她开心的对他说道:“秋,我看了一下,其他房间都是有阳光的,这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我们坐的这里就是真的通天阁门前,好了,我们进去吧!”   秋拍了拍屁股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怀疑,“是吗?”   他带头走在前头,刚准备推开红酸枝雕花木门,却惊奇的发现里头的亮光,他让开身子,无奈地回头对川红说道:“你看,这房间里明明就是有阳光的,里面的陈设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说完,他一屁股又坐到走廊的地板上,很听天由命地说道:“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等到夕阳落下。”   如升楼的夜晚,外人是不允进入的,通天阁除外。   秋已经打好算盘,夜色落下时,灵婆会撵他和川红出去。到时候,他就拿根绳子把川红捆好扔到船上,亲自把她押送回彼岸的世界。   区区一个人类,拿命救一个犯错的天神,不值得!也做不到!   川红不相信,她连忙走到秋身旁,透过红酸枝雕花木门,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屋里头的摆设,与刚才她看的那些房间毫无异样,直冲眼帘的都是一架四扇花鸟隔断屏风。   川红无意欣赏屏风的意境,她略有失落地说道:“我明明记得这间房间是没有亮光的,为什么我转了一圈回来,它就......”   她好看的眉头郁结在一起,双手紧紧地扒住门框往里看,她多么希望她一闭眼,再一睁眼,这房间就恢复成她刚刚看到的样子。   明明......它没有在这间房间看到阳光,可为什么?仅仅一圈回来,它就变了模样。   秋把川红从门框边拽过来,硬是按着肩膀让她坐了下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你刚才肯定是看错了。来,和我一起坐这里等夕阳西下,那时候,我们就能分辨出真假通天阁了。”   川红很郁闷的抱着双肩坐在地板上,明明离湫只有一门之隔,却被阻隔在这时间之外。   她抬起头,透过天井望着高高在头顶的太阳,心里在叹气。   世上所有的事情,存在即有破绽。川红站起来,决定再找一遍。如果这次找不到,她就放弃,坐等夕阳西下。   或许,夕阳落下的那一刻,才是通天阁存在的唯一破绽。   川红心里这么一想,就把双手从双肩处放下来,做好站起来的准备。   秋看川红站直了腰,怕她会发现破绽,连忙伸手把她拽到地板上。   川红瞟了一眼秋,接着站起来,秋又伸出手把她拽到了地板上。   川红装作没在意的样子,又重新站起来。然后,某人伸出爪子再一次把她拽到了地板上,这次某人使得力气有些大,川红直接摔到了地板上。   一摔,脑袋清醒了。   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她重重地甩开秋试图拦住她的手臂,二话不说径直朝反方向走去,果真,透过房间门口的红酸枝雕花木门,她看到了一片黑暗。   川红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秋,“老实交代,为什么要阻止我入进通天阁?”   秋一看事情败露,神情自若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走到川红前头,忒不要脸地说道:“既然你找到真正的通天阁了,我们就进去吧!看来,灵婆真的骗了我呢!呵呵。”   说完,他右手一伸,红酸枝雕花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地打开,浓郁的檀香味迎面扑过来。   川红不由自主地被通天阁里的味道吸引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由衷地赞叹道:“味道,真好闻呀!”   话音未落,一只手臂伸过来将她拦腰抱过去,耳边,响起秋柔和的声音,“通天阁的大门正在关闭,不能靠它太近,否则会被卷入轮回的世界。接下来的黑暗里,一定要跟紧我,记住,遇到任何危险都不要慌,因为,我会在一直你身边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固定更新时间:每天凌晨~   ☆、Chapter8 通天阁2   川红心里一暖。   他立刻拉起她的手,掌心相扣。黑暗中,他一言未发,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突然,她脚一崴,撞到旁面的架子,弄出声响。她本能的往少年后背上贴,少年扣紧少女的手,安慰道:“没事的。”   周围,火光四起,照亮了整间通天阁。   川红看清了这里的布局,古色古香的陈列架一排一排地伫立在那里没有尽头,每排架子都被隔断分为无数个小格子,小格子上都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透明鱼缸,鱼缸里,游着一只只小小的海豚。   未见身影,便闻其声,“秋,来了怎么不和我打一声招呼。”   话音刚落,一只鱼头人身的胖妖怪从天花板上跳下来,身体看着很壮实,却意外的很轻盈,落地没有丝毫的声音。   川红紧紧地贴在秋的背上,她看清了那妖怪的长相,竟是灵婆。   虽不知人类的刀具能伤这妖怪几分,川红留了个心眼,从袖子里抽出短刀紧紧地攥在手里。   鱼头人身的灵婆坐在他们前面抽着水烟袋,吧唧着大肉嘴,她看了一眼少年背后的少女,敲了敲水烟袋,“椿,我们五十多年没见了。你就这样谢当年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吗?来了都不知道和我打声招呼。”   祖母曾用一半的寿命换取过祖父的灵魂。   那么,祖母当然也来过这通天阁。   川红站到秋的身旁,仍是握紧藏在袖子里的短刀,她没有忘记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毫不动摇地开口道:“椿是我祖母的名字,我今天来是要见湫的。”   灵婆敲了敲水烟袋,绕着她转了两圈,又吧唧了一口水烟袋,她吐了一口烟圈后说道:“这么一看你还真不是椿。你的味道......竟是人类,那个椿,是嫁给一个人类了吗?”   一旁的秋看不下去了,他一挥手,一片金黄的叶子从他手掌里飘落下来,旋转几圈后直接飞到了灵婆的脑袋上,顿时,肥胖的灵婆“噗哧——”一声冒了一阵烟,接着,地板上出现了一只体型瘦小的玄猫。   秋挖了挖鼻孔,“就凭你这只弱小的玄猫,还想装什么灵婆,少废话,还不快带我去见湫。”   玄猫既然露出了真面目,也不用再伪装真性情,她两眼顿生两行清泪,“我实在是太无聊了嘛!秋,你既然来了,就好好陪我说说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过去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听你讲讲外面的故事,还有这个小姑娘,人间好玩吗?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那个湫啊!都睡了五十多年了,我也没见哪个人看到过他,这个小姑娘肯定也一样,能看到的......”   额!   好聒噪。   秋把喋喋不休地玄猫拎到手里,毫不留情的打了它一拳脑袋,“你真应该学学你哥哥,不应该说话的时候就乖乖闭嘴。”   “哇——”玄猫一蹬腿,哭的一行鼻子一行泪,“人家是女孩子嘛!人家好孤独——”她举起小爪子擦了一下湿漉漉的猫脸,“我哥哥在如升楼外还好吗?我都一百多年没看到哥哥了。”   秋把玄猫往地板下一扔,“你哥哥每天在树下晒太阳,还从旁面的树林里找了几只小野猫,生活比你有趣多了。”   玄猫“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凄惨了。   川红实在不忍心这样虐待一只小猫,她走过去抱起她,摸着她的头对她笑道:“乖,不哭。”   玄猫敢打包票,如升楼里没有哪只母猫的笑容能比的上面前这个少女的微笑。看着,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   好幸福,要上天了。   玄猫幸福的朝少女柔软的胸口蹭去,蹭开了少女身上的纽扣,露出了少女身上红色的海棠肚兜。然后,不知足的她还扒着肚兜往里钻。   川红终于理解秋的良苦用心,被这只玄猫缠上,十年都出不去。   她一把把她从怀里拽下去,玄猫好不容易找到温暖,当然不会死心,她死死地用爪子拽着少女的衣服,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玄猫落地的一刻,少女的一排纽扣神奇地被握在她手里。   红色的海棠肚兜带着少女独有的气息,完全的展露在少年秋的面前。细腻的颈子上还有玄猫留下的爪印,丰满的身体半掩半露,着实风情。   秋看着少女凸起的红色肚兜,脸上竟飘起了女孩子才有的娇羞。   玄猫躺在地上,翘起小短腿,不怀好意的笑道:“秋,只要你要求,我可以回避哦,只留下你们二人独处。只要你解开她腰上的那根红线,你们就可以迈进成人的第一步,就算没有人教,你们也可以尽享人世间最美的果实了哦!毕竟,这是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本领!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得意的玄猫还没笑到一半,就被秋的一拳头揍成了哭泣。   秋从身上脱下外套,背对着川红递给她,脸上带着红晕:“出去前,先穿上我的衣服吧!”   川红不好意思的接过外套,一张嫩俏的脸上如彩霞飞升,说话结结巴巴:“我要......要......换衣服了,你千万不......不要回头。”   玄猫咧着嘴笑道:“秋,她开始脱衣服了哦~啊,看着很大很软哦!你要不要试试?摸起来好舒服,啊,真的很舒服哦~我都忍不住了,哇,好白~好软,小腰好纤细......”   “啪——”秋一拳上去,玄猫一翻白眼,差点晕过去。   川红不好意思的将换下的衣服递给秋,“你穿这个吧!虽然有点小,但比不穿好。”   秋扫了一眼川红身上有些宽松的衣服,把她递来的衣服勒在腰上,扭头对着别的方向说道:“你穿这个很不错,我们快点去找湫吧!”   川红局促的站在他身旁,点了点头道:“好。”   玄猫舔了一下爪子,带着色彩的说道:“你们都互相看过luo体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啪——”   “啪——”   玄猫嗓子一甜,嗷了一嗓子血出来,“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秋不留情的上去踢了一下玄猫的屁股,“还不快点带我们过去。”   玄猫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声音里带着无奈的顺从,“是,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她是很无聊,可她还不想被打死。   玄猫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带路,秋和川红局促的跟在后头。突然,川红腿一软,整个人沉重地跌落到地板上,再没力气站起来。   玄猫听到声响后回过头来,竟看到秋尴尬地站在旁面,动都未动。她快速地移动着四只小短腿跑到川红身边,嫌弃地对站在旁面的少年说道:“真是个无用的男人。看过女孩子的luo体就受不了了,连碰都不敢碰了。是怕自己饿狼附身,忍不住吃了她吗?”   若不是顾及川红的身体,秋真想上去揍玄猫一脸,还好,他忍住了。   玄猫煞有介事地伸出猫爪子号了号川红的脉,又把整只猫身压到她脑袋上试了试体温。   秋真怕她把川红压坏了。   幸好,玄猫很快就从川红脑袋上跳了下来,刚跳下来,她就死死地抱住川红的脑袋,用充满同情地口吻哭泣道:“少女,你男人真是狠心啊!竟要把你活活饿死。”   ☆、Chapter9 通天阁3   秋拎起玄猫在手里晃了几圈,他抵住她脑袋,凶恶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她早已经失望的离开通天阁,坐到回到彼岸的船只上去了。”   玄猫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就算看到她的luo体,也不愿意对她负责啊!早知道我就不把她luo体撕给你看了,可怜的一个姑娘家,白白失去了清白。”说到最后,玄猫象征性地滴了两滴后悔的清泪。   秋把它往地上一扔,“总之,你找点东西给她吃。”   玄猫踱到川红脸旁,用舌头亲昵地舔着她的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通天阁里除了鱼缸和木头,剩下的只有灵魂。她是彼岸那头的人,吃不了这彼岸的东西。除非......”她望着秋,眼里漾起一阵桃心,一拍爪子道:“你俩若是圆房了,她就是这彼岸的人。然后,我从鱼缸里随便挑几个好吃的灵魂给她充充饥。”   秋一巴掌把玄猫拍晕在地板上。   如果她注定要成为这彼岸的人,他就用她的血让她成为这彼岸的人。   秋坐在地上,把虚弱的川红扶到他腿上躺好,他从她给他的衣服里摸出一把短刀,用它割开了手腕。顿时,手腕上鲜血直流。   玄猫晕乎的从地上站起来,流着口水道:“哇!上品的鲜血的味道,好想喝两口啊!”   秋用丝线绑起短刀刀柄扔向玄猫脑袋,“啪——”一声后,玄猫晃悠了两下,眼冒金星的倒下去。这下,就算雷打它也不会醒了。   秋把流血的手腕递到川红嘴巴,她虚弱地咳嗽一声,喝下去的瞬间又都皱着眉头吐了出来。   “一个人类喝不下去彼岸的鲜血是正常的。”   秋把鲜血含到嘴里,犹豫片刻,低头喂给川红喝。   起初,他用舌头把鲜血送进去的时候遭到了她强烈的反抗,他喂一口,她吐一口。后来,他干脆用嘴死死地堵住她柔软的唇瓣,当她想吐出来的时候,他舌头一卷,又重新送回了她口中。   一来二去,她适应了他鲜血的味道,在他唇舌的运送下汩汩的喝起来。   吸取着他鲜血的甘美,川红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她咬着他的舌头,强烈地索求甘美的汁液。   周围的空气流动似乎不对,好燥热、好难受。   “嗯~”   伴随着□□和鲜血的滋润,川红含糊地发出声音,更加地贴紧他的胸膛。   少年本就luolu的胸膛越来越烫,少女的身体也越来越软,软若细水,滑过他胸膛的每一寸肌肤。   夹杂着□□的吻已然没有了先前救命的纯粹。   秋从没有想过她会一个人类的女孩有如此亲密的肌肤之亲。   川红也从没想过她会和一个陌生的少年热烈拥吻,纵使那个人不是湫。   祖母交待过她,女孩子的吻很珍贵,一定要留给最爱的人。   [祖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好像都很清醒,又好像都很迷离。谁也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心乱如麻的感觉撩上心间,川红死死地咬住秋的唇,他吃痛一声,干脆横打着把她压到地板上,川红意识到刚才她的动作极为不妥,他们的姿势实在是对她太过不利,可后悔也于事无补。   暴雨般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下来,侵蚀着她的颈子、嘴唇、鼻尖、脸蛋。所到之处,留下斑驳痕迹。   川红推搡着拒绝秋霸道的吻,慌乱中,她握住他受伤的手腕,粘湿的触觉让她意识到了什么。秋吃痛地叫了一声,川红立刻心疼地离开他的手腕。   秋趁这个时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抓着她的手搂上他的肩膀,撬开她的舌关,肆意地用舌头攫取她口中的香甜。川红被秋吻得全身发麻,身体瘫软,她渐渐忘记了反抗,用最热烈最深沉的吻回应着他。   渐渐地,他们不再满足于接吻的炽热缠绵。   秋的舌头逐渐下移,在他双手触碰她肚兜后面的那根带子时,川红紧紧地箍住他的后背,任由他解下了带子。   雪白的东西在他眼前晃动,他毫不犹豫地上前含住了她的美妙。她面色潮红地轻吟一声,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哇,幸亏我提前点燃了燃情香,就算我晕倒的时候燃情香也烧的旺旺的,否则怎么能欣赏到这么美妙的场景。”玄猫自以为他们二人沉浸在情\欲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事物早已充耳不闻。   秋早就觉察到不对,就算他控制不住,她也不该如此——她喜欢的人是湫,不是他。   这老不死的,果真是她搞的鬼,她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秋强忍着内心的欲、望,脱下鞋底后一鞋底拍了过去,险些将玄猫再一次拍死过去。   玄猫一倒,正好撞灭了燃情香。   清醒过来的二人看到赤luo相对的身体时,简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玄猫捂着受伤的脸,很委屈的喊冤道:“我不过是让你们踏入成人的世界,我有什么错,你们两个不是玩很开心吗?”   “啪——”又一鞋底子上去,玄猫要哭出声来了。   “把......衣服穿上吧!”秋从川红身上挪下来,羞涩的把衣服递给她。   川红接过肚兜,慌乱的系上带子,套上外套。   他俩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这么一件害羞的事情,管它是心性使然,还是燃情香催化,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有罪魁祸首,他们理所应当的会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玄猫头上。   玄猫超级委屈,他俩爽够了,竟一齐拿鞋底子来拍她。   怎么生物就是喜欢替自己的情\欲找借口。   她好委屈,她无处伸冤,她还要帮他们带路,她的命运为什么如此悲惨。   玄猫耷拉着头在前替他们带路,川红走在中间,秋在后面。   原以为漫长没有尽头的陈列架终于走到了尽头,川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用眼神瞟了一眼身后的秋,正好他也在看她。他们眼神触碰的一瞬,又都像触电一样不约而同地闪躲到他方。   额!   好尴尬!   川红回过头来不再看秋,秋也忍住了不再看她。   终于,玄猫在一扇小门前停住了脚步。未避尴尬,川红故意走到玄猫的前头先行推开小门,伴随一声“吱呀——”的开门声,玄猫和秋竟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你竟然能打开这扇门?”   川红呆楞在门前,她往门里瞅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两个未知生物,害怕地问道:“这个......门是没有锁的吧?应该是什么人都能打开......的吧!”   玄猫没有回答川红的问题,她跳上她的肩膀,手里多出一根燃烧的蜡烛,她尽量把蜡烛往屋里举,问川红道:“你看看,这个房间里有什么?”   川红借着蜡烛光伸头往里望,如实的说道:“一个空空如也的架子上放着一个透明的鱼缸,鱼缸里游着一只很小的红色海豚。”   玄猫和秋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果真是那个人,唯一能看到湫灵魂的人。   ☆、Chapter10 通天阁4   玄猫跳下川红的肩膀,在门口点起两根蜡烛,她对川红道:“你进去把鱼缸抱出来。”   川红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顿感压力巨大,这真的不是陷阱?就算有两根放在门口的昏暗蜡烛,这房间里也是乌漆抹黑的,她进去后真的还能出来吗?   况且,刚才他们说这门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打开的,如果她进去后这门凑巧从外面关上,她又凑巧从里面打不开,那她岂不是要困在里面和这只小海豚在一起了?就算第一天她能忍住不吃小海豚,可不能保证她以后不吃他/她。可就算吃了又能怎么样?她还不是要被困在这里活活饿死。   一连串的疑问让川红犹豫地站在门前,迟迟迈不开腿。在人间,有死个明白这样的说法。她害怕不敢进去,问问总是行的吧!   “为什么,我要进去抱那个鱼缸?”   玄猫金黄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她按了按爪子,“你不是要救湫吗?那就是他的灵魂。”   什么?这么简单?   川红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鱼缸里游动的红色小海豚,他是湫,他就是她苦苦寻找的湫,他就是曾经救下祖母的那个湫。   玄猫知道她的疑问,她耐心给她解释:“你一定会觉得很简单。其实不然,若不是灵婆留下一道密轴给我,我连这扇门都打不开,可是你,却轻易的推开了这扇门。这五十多年来你是第一个看到他的人。我或秋,我们都看不到里面的灵魂。看来,你是这么些年来,湫唯一认可的人。我们其实进不了这扇房门,用我法力燃起的所有火焰也照不进去,现在能走进房间的人,应该只有你一人了。”   川红看了一眼秋,他对她点了点头。   原来,湫一直在等她;原来,他真的还活着——   川红深吸一口气,借着门口昏暗的烛光走进房间,她刚踏进去,小门随即阖上。   任秋和玄猫在门口如何动作,这扇门就是纹丝不动,封闭的人心,往往比门锁,更让人难以攻克。   川红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她被封锁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可一想到鱼缸里的灵魂是湫,她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朝鱼缸走去,生怕打扰他的安宁。她每走一步,房间就亮一分,等她走到鱼缸旁面时,整间房间如白昼一样光明。红色的小海豚不耐烦地摇了摇尾巴,他半睁着眼睛,突然开口道:“看来门外的那个呆子是一百分情愿地给你喝了我的鲜血。”   小海豚会说话,实在太普通了,她还见过猫能说话呢!川红已经见怪不怪,她低头望着鱼缸里的海豚,确认似的问道:“你是湫?三点水的湫?”   湫绕着鱼缸游了半圈,“你没看出来吗?门外的那个呆子就是我,我就是门外面的那个呆子。”   川红突然呆怔在那里,“这么说,你和秋是一个人?”   小海豚干脆把整个身子立在水面,傲慢地说道:“你说呢!否则,凭你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看得到我?”他看了一眼川红,又游回水里,“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只不过,你比她眼里更多了些执念,眼睛,好像更深邃些。但是,她长得比你漂亮些。”   川红靠近鱼缸,笑着说道:“你说的故人是我的祖母吗?她叫椿,她说,曾和你一起长大。”   小海豚一怔,轻轻叹了口气,“原来你是椿的孙女儿。椿的孙女儿竟也这么大了。”   川红蹲在鱼缸旁面和小海豚聊天,她眯着眼笑道:“祖母和我说你的故事时,我刚好六岁,现在,我十六岁了,终于看到你了。”川红站起来,她抱起鱼缸,激动的说道:“我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我要带你去人间,告诉祖母,我做到了。我不仅见到了你,还救出了你。”   小海豚连忙摇头抗议:“放下我。”   川红听话的把他又放回了架子上。   小海豚说道:“门外的那个秋,是我的身体,鱼缸里的这个形态,是我被封印的记忆。明明所有的记忆都很清晰,我却独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把名字封印起来,或许,这是一道劫难,我劝你,放下我,独自回去,离开这里回到彼岸那头的世界。你自以为的喜欢不过是你的执念而已!”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她对秋,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见到湫,好不容易才知道......他和秋的关系。   川红当然不会因为小海豚的一句话就轻言放弃。如果她把小海豚带出去,帮湫找到他的身体,是不是他们就可以永远、永远地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川红心里比吃了蜜饯儿还要甜,她再一次把鱼缸抱紧放在怀里,不由分说地道:“我会带你出去,让你回到原本的身体。”   小海豚挣扎着不要出去,川红怎么可能由得他的话来。   她故意透过平静的水面用指尖轻点他的鼻尖。   小海豚鼻子一阵麻痒,“阿——嚏——”一阵微波漾起。   川红的笑意在水面上无限放大,银铃般地笑声响彻整个房间,“谁让你现在是毫无反抗能力的海豚呢!如果想反抗我,就回到秋的身体里吧!”   小海豚看着面前这个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女孩,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好吧!我们出去可以,不过,你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门外的那个呆子也不行。否则,他永远也找不回名字。”   川红眯着眼笑道:“我能做到。”   想到门外的那个身影就是湫,川红的心里一阵悸动,他,有没有等的着急了?她啊!实在不忍心让他着急。   她抱着鱼缸从里面把门打开,刚巧,对上他一双焦急的眸子。   川红微笑地看着他,隔着鱼缸用一只手拥抱了他,“我回来了,秋(湫)。”   玄猫围着拥抱的两个人发出“喵喵”的怪叫声,“小两口终于团聚了。还这么快就有了鱼宝宝,真是可喜可贺!”   “啪——”   玄猫只觉得头晕目眩,天上,好多繁星,等她再醒过来时,通天阁一片漆黑,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   好冷!   玄猫拿了根水烟袋,悄无声息地用打火石点燃,缓缓地吸了一口,又吐了一口烟圈,“哥哥,总有一天,我会走出这通天阁,我们一定会再一次相见。”   她一歪,整个身子躺到地板上,自言自语道:“这死寂无人的通天阁里,燃着火光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更加突显我的孤冷寂凉罢了!”   死寂的檀香味萦绕在整个房间,玄猫受够了这种灵魂的味道。   好人,恶人,不过一字只差。死了便是死了,是海豚,是老鼠,又有何妨,最终,谁不是忘记前世,踏上一条未知的人世。   她无聊的伸了伸爪子,爪子下,忽碰到一柔软的东西。玄猫的心,就像被什么击穿,她点燃火光,害怕又激动地拿起那个柔软的东西。   原来,是刚刚她从川红身上拽下来的那排纽扣。   玄猫自嘲的准备放下那排纽扣,却看到衔接纽扣的布料上多了一排字。   “我们会再来看你的——川红、秋留。”   顿时,通天阁里火光四起,玄猫抱着那排纽扣,眼里泛着泪花,轻轻地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一直——”   ☆、Chapter11 同居生活1   秋和川红出了通天阁时正是如升楼日阳高照的时候。   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微微皱了皱眉头,“真不走运。”要是刚巧赶到晚上,灵婆就该来赶他们了,那多好。   有一种喜欢叫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川红知道了秋是湫后,怎么看他怎么顺眼。   她从通天阁门口拿起落下的包袱,甜蜜地对他笑道:“走,我们去找灵婆,去救湫。”   秋抠了抠耳朵,“在这之前,你先从包袱里找出一件衣服换上,我不能袒胸露背地去见那老妖怪。”   川红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秋的身体,只她一人欣赏就可以了,可不能便宜了灵婆。   她笑着把秋从身上解下来的衣服塞到包袱里。又从包袱里拽出两件衣服,一件红色、一件白色,她把这两件衣服举在眼前,问道:“秋,你觉得这两件哪件好看?”   “哈?随便你自己啦!”秋背过身去,不耐烦里夹着些许羞涩,“快点换衣服啦!”   川红边脱衣服边问道:“秋,你喜欢我吗?”   秋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喜欢你。”   唔,意料之中的回答。   川红为自己打气,反正,她和秋,还有大把的时间培养感情嘛!她脱下外套,挑了件红色的准备往身上穿,谁让红色的衣服和秋很登对呢!   临穿前,川红决定逗逗秋,她故意在他身后说道:“秋,我喜欢你。”   “噗——”   秋一听,回过头来和她理论。   娇俏的少女笑意吟吟地逆光而站,肤光胜雪,双目如一泓清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修长的玉颈下,海棠肚兜半遮半掩,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腰不盈一握,体态修长、勾人魂魄。   她,怎么还没穿好衣服?秋又惊慌着回过头去,川红却突然伸出凝脂玉露的皓腕拦在秋面前,“秋,我会让你喜欢上我。因为,我喜欢你。”   额?   她这是进了一趟通天阁转性了吗?   秋撩开她的胳膊,好细好软!他别过双目不去看她,“别啰嗦,快点穿衣服。”   川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听你的。”   小海豚自从出了通天阁后好像变呆了。川红透过鱼缸和他说话时,他只顾着吐泡泡,连头都不知道抬一下。   川红心疼地说:“秋,你看,他是不是被太阳晒蔫了?”   秋看着空空如也的鱼缸,不无打击地说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反正我什么也看不到。”   ......   川红仰头凝视鱼缸对面的秋,一头银白发色衬得他轮廓俊美非常,一双眼睛倨傲无双,高挺的鼻梁下噙着两瓣骄傲的薄唇,纵使他时有阴阳怪气,可一言一语,仍优雅如画。   湫不是幻觉,就像面前的他不是幻觉。   川红甜蜜地抱起鱼缸,“我去找灵婆。”   找到灵婆后,她就能永远和湫在一起了,她如何能不开心。   “秋,雪白饿了,我这里有些吃食,麻烦你拿去给她。”   秋扬着一双倨傲的眼神对灵婆道:“灵婆,你要是想让我回避就直接说,理由用的也忒烂了吧!”   灵婆笑着吸了一口水烟袋,“你当初叫走小姑娘用的不也是这样的理由。我都没和你计较,你倒和我计较起来了。”   灵婆拿这件事情堵秋,秋还真是无话而说。   幸而,川红在一旁开口,“你去吧!我待会过去找你。”   秋握住川红的掌心,温柔道:“我就在外面,记住,有任何危险随时叫我。”   川红感动的点了点头。   嗯,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秋前脚刚走,灵婆后脚就开口说话,“我从没想到过你一个人类的小姑娘竟能走到这里,既然你已成了这个彼岸的异类,我再强行把你留在如升楼,只能对我这如升楼百害而无一利,这样,这个卷轴作废。”说完,她一挥手,卷轴在虚空里化为灰烬,“不过,相对的,我有其他的条件。”   本来,川红也准备与灵婆重新谈条件。现在,灵婆主动提出换条件,何乐而不为呢!   “您请说。”   灵婆看着川红怀里空空如也的鱼缸,问道:“那里,可是一条红色的小海豚?”   川红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红色小海豚,抬头道:“不。”   “那是什么颜色的?”灵婆明明记得当初秋用鲜血封印了他的名字,他的灵魂,早已被鲜血染红。怎么会?   川红宝贝似抱着鱼缸,“你先说条件,我们再来谈论小海豚的颜色。”   “好。”灵婆伸手把驳色抱到怀里,驳色在她怀里“喵喵~”叫的很欢,灵婆又摸了摸他的头,才继续说道:“你与我的交易未完成,自然是不能离开北冥的。可如升楼也有如升楼的规矩,如升楼的夜晚是不能留宿外人的。你既不是这如升楼里的人,自然要出去住。你与秋商量一下,让他留你住下。”   川红从没想到她的脸皮一下变得如此之厚,与秋住一起,她是举双手赞同的。   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灵婆给她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灵婆自是看出了川红心里所想,她吸了一口水烟袋,笑容里带着狡猾,往虚空里吐了一口烟圈后说道:“小姑娘,你别急。我嘛!说的好听点是灵魂主宰者,说的难听点就是一劳工。天天为灵魂投胎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我这如升楼里猫养的又多,有些不懂规矩,随地拉屎,将如升楼搞的乌烟瘴气。这样,你在外面养护湫灵魂时顺便到我这里来做下铲屎官,我就同意让湫恢复后同你一起离开。”   川红的眼神很清楚很明白的说了八个字。   这么简单?肯定有诈。   灵婆在扶手椅上敲了敲水烟袋,眯着一只鱼眼笑道:“小姑娘,养护湫的灵魂可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手里的这只小海豚记忆力有些不好,现在还成了呆子。一离开通天阁的那间小房间,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怪不得川红一直觉得小海豚一出来后就呆呆的,原来他已经失去了法力。   川红心疼地看着昏昏欲睡的小海豚,连忙问道:“灵婆,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   灵婆将水烟袋递到驳色手中,驳色谄媚地接过水烟袋,放在手里虔诚地供起来。   灵婆站起肥嘟嘟的身体,眯着眼睛笑道:“小姑娘,我老婆子是个生意人,赔本的生意我从来都不会做。记住,这如升楼是我的地盘,我知道的事情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你要是接受我的条件,明天就过来做如升楼里的铲屎官,你要是不接受呢!现在就把鱼缸还回通天阁。我不怕没人来救他,我只怕小姑娘你等不到那个年岁。”   说完,灵婆无情地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意慢慢凝结成冰冷,她摸了摸驳色受伤的腿,淡淡道:“驳色,叫雪白过来,我想打麻将了。”   看着灵婆渐渐远去的背影,川红在她背后说道:“海豚的颜色是红色的,湫的灵魂是红色的。求灵婆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将它养大。”   灵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她回过头来,笑的意味深长:“按你最初的想法来。”她要是知道如何能解开湫的自我封印,又何必等到现在。   她的愿望很简单,临死前,见一见鼠婆子便好。   只是,她去了人间,再不愿见她了。   ☆、Chapter 12 同居生活2   川红抱着鱼缸出去的时候,秋正跷着二郎腿等在外头。   一见川红出来,秋连忙站起来接过鱼缸,“累了吧!我帮你拿着。灵婆没有为难你吧?”   川红用一汪可怜的眼神看着秋。   秋连忙接过鱼缸替她撑腰:“太无理的要求你不要答应她。告诉我,你们签了什么合约,我这就撕了它去。”   川红“噗哧”一声笑了,“灵婆未与我签订合约,不过,她说我不是如升楼里的人,不能住在如升楼里。我没有地方住,你又不收留我,我不知道要住在哪里。”   说到最后,川红灵动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秋明明知道这就是一场阴谋,可是没办法,这趟浑水他不想趟都不行了。   “你先不要哭,你说要和我一起住,我虽然没答应你,可我也没有拒绝你啊!”   川红摸清了秋的性格,他虽然傲娇臭屁,但是很受不了女孩子撒娇。   她故意蒙着眼睛继续装可怜,“通天阁时,你对我很凶。还说出不喜欢我这样的话来,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我住在你那里的。”   秋抓了抓头,无奈地说道:“我最受不了女孩子哭。好了,你不要再哭了,我答应你,许你同我一起住。不过,你记住了,是暂时借住,等你自己有了房子后,就立刻搬出去。”   攻克成功,完美!   川红破涕为笑,她从侧面抱住秋,幸福地闭上眼睛说道:“我就知道秋最好了,我喜欢秋。”   秋一手抱着鱼缸,一手用力地推开川红:“你别忘了,你是为了救这条海豚才来这如升楼的,你的目的并不是和我谈情说爱。你只有喜欢上这条海豚,才能将它养大。所以,你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条海豚身上,”   川红盯着鱼缸里的海豚道:“如果我喜欢这个海豚,你就会喜欢我吗?”   秋把头一别,别扭的说道:“你喜欢海豚,当然要海豚也喜欢你啦!和我有什么关系。”   川红趁秋不注意,啾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秋愣了片刻,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你,你......”   川红得意地走在前头,“我脸上有花吗?还是说?”她回过头来,笑靥如花,“你也要亲......我一口?”   “我要去洗脸。”   ......   川红路过猪头门的时候,猪头本要“哼哼”地和她打招呼,可一看到秋,话又噎回了嗓子里。   秋粗鲁的上前戳他的鼻子,“好好看家,否则我把你做成红烧猪头肉。”   川红忍不住笑了。   红烧猪头肉她也想做,他不愧是她喜欢上的秋(湫)。   秋的住处就在如升楼隔壁。一间院子,两间房。一前一后,一间卧室,一间厨房。   院子里,一只玄猫正舒适地躺在树底下晒太阳。   看到秋回来,他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撑着四只爪子站起来,“秋,你回来了?”   “你好,我叫川红,从今天开始,我在这里借住。”川红从秋身后探出头来,眼前的这只玄猫,和通天阁里那只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亲兄妹。   玄猫一个哈欠没打完,已经忍不住开口道:“什么,你要在这里住?”   男人啊!果真都是重色轻友的东西!   “我在这里借住,是借住。”川红眯着眼睛走到玄猫身边,一把抱起他柔软的身体,啾的亲了一口,“好可爱,身体好软。”   人家才不会因为你摸人家就喜欢你呢!   人家才不会因为你亲人家就开心了呢!   人家可是一只有性格的玄猫。   人家才不感到幸福呢!   人家才不会流口水呢!   秋好心提醒,“他是一只公猫。而且,可以变成男人。”   川红看着胸口贪婪流着口水的玄猫,更觉得他很可爱,变成男人什么,也要等他变成男人再说。现在怎么看,他都是一只呆萌可爱的猫而已。   让秋想不到的是,玄猫和川红相处的非常好。   就连吃饭时,玄猫都要蹲在川红的小板凳旁。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这菜园里的菜都是你种的吗?”川红夹起一块酸辣白菜,连连称赞好吃。   玄猫开心的点了点头。   秋忍不住上前敲了玄猫一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别忘了,东边菜园里的辣椒是我种的。”   川红连忙抱起玄猫护短,“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不就种个辣椒嘛!菜园里那么多菜,哪样不比你的辣椒长得好。”   秋无话可说,他真是领了个白眼狼回来。   还有这只猫。   亏他还在妹妹面前夸她哥,原来她哥也是一只聒噪的猫,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过。   吃完饭,玄猫很勤劳的主动收拾碗筷,川红过来帮他一起收拾,她问道:“你没有名字吗?”   玄猫,黑猫。   好模糊的称呼,和通天阁里的那只一模一样,分都分不清。   玄猫翘起胡须,骄傲地说道:“通体纯黑,代表我血统的高贵。玄猫,就是我的名字。”   川红把碗筷放在盆里端进厨房,玄猫从水桶里把水舀到盆里,他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开始刷碗。   “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帮祖父祖母刷碗。你是只猫,不应该刷碗,放在这里,我来刷。你陪我说说话就行。”   人家才不会因为替人家刷碗就喜欢你呢!   玄猫蜷缩着身子幸福地睡在草堆里,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干草的味道好香啊!好想咬一口啊!”   川红拿起灶台上的丝瓜瓤刷了一下木碗,感觉丝瓜瓤里的油全都跑到她手上去了,她皱了一下眉头,“丝瓜瓤这么油?你们不用皂荚吗?”   玄猫从鼻子里吹出一个泡泡,“什么是皂荚?”   川红知道,皂荚什么的,和玄猫说不通了,她得自己去找。   她看了一眼窝在那里的玄猫,对他说道:“玄猫,你介意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吗?我在通天阁里见到你妹妹了,她也叫玄猫。”   玄猫身子一颤,思绪被拉回了多年前。   他把头埋进干草里,“妹妹还好吗?”   “她很好,她说想你。”川红把丝瓜瓤放在一边,直接用手代替,她觉得,用手刷比油腻的丝瓜瓤刷的还要干净些,她边刷边思考,嘴里念念有词,“通体玄黑,金光闪闪的双眸像夜晚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忽然,她回过头来看玄猫,惊喜地说道:“玄猫,以后我叫你星夜怎么样?”   这个名字,是她的灵感。   星夜?   玄猫把头从干草里伸出来,到底多少个岁月,他不记得了,他只知道,他没有名字,他就叫玄猫。   很多年前,他们都是孩子。   是他,硬拉着胞妹来这如升楼里救妈妈,他们救活了妈妈,却再也感受不到她温暖的怀抱,也听不到她给他们唱柔美的歌。   逆天而行的后果就是他们被永远困在了这里。一个在如升楼外想进进不去,一个在通天阁里想出出不来。   如升楼里的每一只猫都是一个人。久而久之,他们就真的成了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人。   他啊!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妹妹的长相。   他们是猫,不需要名字。   终有一天,他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人。这一天,应该快了罢!   玄猫抓了一把干草,挠了挠眼睛,干草太疼,挠出了眼泪。   川红终于在相对不油腻的情况下把碗筷放进了盆里,然后弯腰抱起了玄猫。   “你不反对是不是就是答应的意思?”她摸了摸他的小爪子,又摸了摸他的脸,“是不是我的手太油腻了,把你弄得不舒服了?”   玄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星夜,好名字。我以后就叫星夜。”   纵使他终有一天不再记得他是一个人,有人,会记得。   玄猫一舔爪子,幸福地“喵”一声。   人家才不会因为你帮人家取名字就喜欢你呢!   院子里,秋正大腿翘二腿地睡在香樟树下晒太阳。   他听到身旁有响声,懒散地半睁开眼睛,逆光而立的少女抱着一只玄猫正站在他面前,目光灼人,微笑如画,世间繁华,唯她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在星期四赶出了三天的量(五六天外出不归家的孩纸伤不起)~~今晚我就回来了~~星期一零点更新不了了~改为上午十点。 我一直在愁,我这十月份、十一月份要考四门试,可咋办,我还有四本书没看呢!我好多年没学过习了~~好担心,我要看书,我要背书~ 【还在上学的天使们应该能明白这样的心情吧!】 我码字也慢,什么时候才能码完,暑假能码完么~码不完可要等到十二月份才能码了。我在这种焦躁的心情里一边码,一边想着怎么看书。 然并卵,我觉得我一事无成~   ☆、Chapter13 同居生活3   不解风情的少年口里吐出一句话,“我要睡觉,你走开。”说完,又懒散的闭上眼睛。   玄猫很识时务的从川红怀中跳下来,不一会,他从厨房里搬出个小凳子,正好放到少年脑袋旁。   川红坐在少年脑袋旁,玄猫拿爪子去按少年的头。   秋不悦的睁开眼睛,口里带着焦躁,“你俩一唱一和的,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和你聊天。”川红撑着下颌,一泓清泉般的眼睛注视着少年俊美的睡颜。   秋翻个身,“可我不想和你聊天。”   一刻钟后。   秋不耐烦地翻过身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川红撑着下颌,目光里溢满幸福,“你睡你的觉,我们不会打扰到你。”   秋又翻了个身,“随你的便。”   又一刻钟后。   秋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你们俩到底是要做什么?”   川红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秋站起身子,“我去屋里睡。”   望着秋渐行渐远的背影,川红的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上扬弧度,她问道:“星夜,你们房间有几张床?”   玄猫伸出一个爪子,郑重其事地说道:“一张床。”   川红倒吸一口凉气,这太阳就快落山了,临时赶出一张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要去和秋讨论一下她睡哪里的问题。   川红走在前头,玄猫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推开门,堂屋里是一张吃饭的桌子。桌子旁,隔了一个布帘子,川红回头望了望玄猫,玄猫点头以示肯定。   隔着布帘子,川红开口道:“秋,今晚我要睡在哪里?”   “厨房地上的稻草里。”秋不耐烦地说道。   “你舍得让我睡在稻草里吗?”   祖母说过,男孩子若是喜欢一个女孩子,他有一口吃的,绝对会先给她吃。   秋拉开帘子,一副实在理解不了她的话的表情,“为什么会舍不得?让玄猫带你去,他平时都睡在那里。”   好吧!在他心里,她和猫一个等级,川红讪讪地转身。   玄猫跳到她怀里,安慰道:“我平时都睡那里。晚上不热的,也没有蚊子,当然,稻草也不扎人。”   这安慰,略让川红心寒。   玄猫这只猫和旁的猫有些不同。川红记得她见过的猫都是夜行动物,可这边夕阳刚落下,他就窝到稻草里,舔了舔身上的毛,安心地闭上眼睛。   川红拿出大桶,从包袱里拿出今天被撕坏的衣服,又从堂屋里抱出一摞秋的脏衣服,她把大桶端到水井旁,用辘轳摇了几桶水放到大桶里。   她从锅底掏了一些草木灰浸泡到水里,把草木灰倒一些放在衣服上,开始用力地搓起衣服来。   川红不知道,堂屋的门后面,一双少年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   门后的少年,从未把这里当成家。   却有一个少女,正努力的将这里变好。   少年默默地转身,拉起帘子走到窗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下,少年一猫腰,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秋挨着如升楼轻手轻脚地朝密林深处走去。   如升楼里,死一般地寂静。只有秋知道,天井下的水井里,又多了一具老鼠的尸体。   灵婆为了延续自己的寿命,不断吞噬他人的灵魂。   如升楼,是灵魂聚集的地方,也是灵魂消亡的地方。   坏人的灵魂,最终被坏人吞噬,这就是宿命。可这样的宿命,终归是他人的,与他无关。   秋对自己的记忆很模糊,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三手告诉过他,密林深处有一眼泉水,连喝七日能印出人的过去与未来。   他从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可如今,他却突然有一探究竟的兴趣。   密林深处,火光四起。秋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拖到一处矮树丛里。   “嘘——”   神秘人放开捂住秋嘴巴的手。   火光之下,映着一个漂亮的男子。红衣黑发,不扎不束,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男子开襟的红衣下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薄薄的汗透过白色衬衣渗出来,突显男子身体的玲珑剔透。   男子笑道:“夜晚,如升楼外危险重重,你只身一人,还是回去罢!”   眼前的男子竟小瞧他。秋不服气,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这样是在保护我?我活这么大,还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男子噙着笑,“可你的家中,还有在等你的人。你不担心自己,难道不担心她吗?”   秋一惊,“你是谁?”   男子眼里有微光在流动,他道:“连接那个世界的大门每天固定打开,恶灵从大门的间隙里逃亡,附身到神之围楼善良的村民身上,他们用村民的生命为媒介,通过灵湖来到如升楼外,伺机混到如升楼里重新投胎。长老之一祝融容不下这些污秽,带我前来剿灭恶灵,就算只剩下尸体,他也要把村民的尸体带回去。所以,如升楼外着实不太平,你还是回去罢!别让她着急。”   秋虽在如升楼,却对神之围楼略有耳闻。   他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扭头问道:“你是赤松子?”   周围,火光冲天。   男子站起身,回头一笑,“湫,我们还会再相遇的。那时,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毕竟,我们曾一起长大。]   最后一句话,他把它藏在心里。   湫是神之围楼的禁忌,为了知道湫的下落。他去了鹿神的酒馆做个小跟班。许多个夜晚,他提着上好的酒与鹿神把酒对月。   鹿神的口风很紧,终于有一天,他不胜酒力地大着舌头对他说道:“句芒和我说,湫没死。他自封了记忆住在如升楼隔壁。灵婆那个狡诈的老东西,亏得祝融和赤松子曾经那么帮她,如今,反咬一口要害我们神之围楼里的人,灵婆啊!以前不叫灵婆,可她也是个坏心肠的家伙,成了灵婆以后,心肠更坏了,这下,湫要......”   鹿神没说完,一脑袋趴到了桌子上。   他再追问时,鹿神烂醉如泥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任他如摇晃,他都只是哼哼两声,又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后来,他再提着酒和鹿神把酒对月时,鹿神神色躲闪地摆了摆手,“句芒说,酒喝多了会伤身。我们还是......下棋吧!”   再后来,鹿神借口老了,骨头走不动了。每天悠闲地躲在房间里和句芒下棋,而他,则接手了鹿神的酒馆。   一来二去,祝融和赤松子来酒馆里喝酒聊天。   赤松子很好说话,他眯着眼睛看他,然后,转头对祝融道:“他骨骼清奇,是练武的料子。祝融,你收他做徒弟。”   这一句话,让他的命运定了下来。   他白天开酒馆,晚上,跟着祝融东奔西跑。一跑,就是五十年。   密林里,又恢复了最初的黑暗与死寂。   祝融对男子道:“你去哪里了?”   男子眯着眼笑道:“俗话说,人有三急。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祝融捞起黑暗里的一具尸体,面目早已残缺不全,他把尸身递给他,“回去后,就说她溺水而亡,别引起恐慌。”   男子跟在祝融身后,轻轻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太热,我码字的屋里又没有空调,思绪严重卡壳。所以,热着热着我就变了原本的大纲(我也是醉了)~~有人知道这个漂亮又温润如玉的男子是谁了咩~应该很好猜吧~   ☆、Chapter14 同居生活4   祝融风风火火来找过灵婆几次,秋不仅认得他,还讨厌他。满嘴的正义,与他的人生从来就不搭调。   如今,神秘男子与祝融一起,想必也是神之围楼的人,秋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看着祝融从黑暗里抱起一具残缺不全的身躯,秋踏着轻盈的步子转身离开。这密林里怨气太深,纵使有什么恢复记忆的泉水,早已被污染,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秋从窗户里跳回自己的房间,撩过帘子从屋内打开房门,一排飘飞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在晾绳上。   他图省事,衣服只挂在树上,根本不会有什么晾绳,这晾绳,肯定是川红系的。秋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清瘦的少女的背影,正吃力地往树上绑绳子。   心尖儿上有风吹过,乱了心思。   他推开厨房的门,一个可爱的人儿正蜷缩在稻草里,怀里装着一只通体玄色的猫咪,猫咪贪婪地露出一个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这猫可是一只公猫啊!川红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只猫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睡在她的怀里,而且还用这么yin荡的姿势。   秋不悦地咳嗽两声。   川红没醒,躺在川红怀里的玄猫醒了。可他故意不睁开眼睛,伸了下小爪子,又用头蹭了蹭川红的胸,嗓子里发出微小的呼噜声。   秋见不得玄猫这样,他微微握了握拳。一提嗓子,大叫一声,“贼来了。”   川红一跃从稻草里坐起来,慌张地抱起身旁的透明鱼缸,“贼在哪里?”   玄猫不舍地从川红怀里露出一个头,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声,“秋这么厉害,贼肯定已经被秋赶跑了。”   川红宝贝似的看着透明鱼缸里的小海豚,安慰道:“没事的,不要怕,有我陪在你身边。”   小海豚很呆,两只眼睛呆呆地看了一眼川红,而后闭上其中一只眼睛开始睡觉。   川红很心痛,早知道湫的灵魂出来后会变成这样,她在通天阁时就该多和他说些话。   秋看着川红抱着一只透明鱼缸在那里感怀伤感,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特别还有她怀里的那只玄猫,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着格外扎眼。   “川红,你去堂屋里睡。”秋别扭地开口。   川红脸上飞升上两团红晕,这是秋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心知肚明,如升楼外什么都没有,不会有贼。   秋一定是想来关心她才故意编了这么个理由。   看着月光下神只一般的少年,少女甜蜜一笑,“明天我去和灵婆讨张床来,这里挺好的,我就睡在这里好了。”   做一张床太麻烦,灵婆那么多床,不用可惜。   “让你去堂屋睡你就去堂屋睡。”秋踏着月色走进来,朝川红身旁一躺,“你快点过去。”   川红的心“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和秋同床共枕,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可有玄猫在,好害羞啊!   她抱着透明鱼缸站起来,对上少年一张倨傲的眸子,“谢谢你。”   玄猫伸了伸爪子,准备跟着川红走。   秋从背后厉声道:“你去树上睡。”   玄猫一顿爪子,可怜兮兮地低着头,拖着尾巴,“好。”   秋衔着一根稻草躺在稻草里,厨房的门大开着,月光透过大门笼罩在打扫干净的泥地上。   银色的光辉倾泻而下,将厨房染上银霜的颜色。   秋用手掌摸着川红的余温,唇角,挑起一抹醉人的微笑。   这一觉,秋睡得很不踏实。   心口的某个地方,像被什么撕裂出一条口子。爱情,漾了进去,再想出来,谈何容易。   第一缕晨曦还未升起,秋早已睁开了眼睛。他从稻草里起身,穿上鞋子走到院子里。   香樟树上挤满了翠叶,密密麻麻地遮盖了枝桠。秋轻唤一声,“玄猫。”无猫应答。   秋又唤一声,“玄猫。”仍是无猫应答。   秋走近香樟树,茂密的枝桠架成了半圆形的绿色穹顶,呼吸着凌晨最新鲜的空气,秋霎时明了。   他疾步走向堂屋,推门而入,撩开帘子,一只色眯眯的玄猫匍匐在少女白皙酥嫩的胸脯上,鼻孔里可耻地正在吹着泡泡。少女脸带红晕,怀里紧紧地抱着那个透明鱼缸,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这只死玄猫,昨晚不会变成男人趁机对她揩油了吧!仗着一只猫的形态,他有没有对她做了这样那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秋一手上去拎起玄猫的脖子,却不慎碰到川红白嫩的胸脯,川红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她的胸部飞快地滑过。   玄猫“喵~”的大叫一声,川红警惕的拉起衣服坐起来。面前,一个慌张的少年手拎玄猫,神色闪躲。川红想到那个冰凉的东西,脸色微红。   “早!”   秋和少女打招呼。   “早。”川红别过头去不看少年。未梳洗的她,会不会在他眼里太过邋遢,这可怎么办?她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白皙又可爱呢!她慌张地去看鱼缸里游动的红色海豚,他依旧是一副蔫蔫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精气神儿。   玄猫挣扎着从秋手里跳下去,一跃,跳到了川红床上。   “川红,刚刚......”玄猫要和川红告状,这个少年不仅欺负他,还摸她的胸。   川红正愁找什么理由去梳洗,这不,刚好有个借口,她连忙堵住玄猫的嘴,将他往怀里一揉,“星夜,夜半你说口渴,现在我带你去喝。”说完,匆匆下了床。   夜半!竟然是夜半!   看来,这只猫根本没有老实地听他的话睡在香樟树上,他肯定一开始就跟她来到了堂屋,可恶的玄猫,一大把年纪了,还来勾引人家小姑娘,真是不要个猫脸。   秋意识到他动怒后,先是一惊,而后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不会吃醋了吧?   怎么可能。   秋摇了摇头,余光瞟见透明鱼缸里游动的红色海豚,他有些震惊,定睛朝鱼缸的方向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秋踏出房门时,晨曦的第一缕光照耀到他身上。水井旁,少女抱着玄猫正在欢乐地嬉戏着。   少女回过头来,绽放出一个不经意的笑容,脸上的水珠贴着细腻的肌肤滑落到颈子里,她对秋招手,“秋,你也过来,我们一起玩。”   不经意的笑容流露出少女的天真烂漫,与玄猫嬉戏的瞬间又正好衬托了她的活泼可爱。   少女与猫,构成了晨光下最美的一副风景。   当然,这样看似不经意让人心动的偶然,它还真不是偶然。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川红刚把玄猫抱出来,就连忙让他去厨房端盆水过来,而她自己,则对着井底练习最不经意又最美丽的笑容。   玄猫端水过来后,她匆忙洗了脸,用盐刷了牙,又让玄猫替她整理了服帖在脸颊上多余的碎发。   玄猫站在盆那头,她回眸一笑,妖冶如世上最美的风景。   玄猫惊得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却皱眉道:“星夜,你看,我眼里是不是还少了一些诱惑?笑容是不是还不够随意?”   得了,玄猫这下知道了。   他俩啊!就是一个想摸,一个想被摸。   他告那个状有什么用。   他们啊!也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距离罢了!   心,微微有些发涩。玄猫孤寂的转过身去,“川红,秋,我去做饭。”   “好。”   少年与少女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朴素的农家小院里,玄猫掀开锅盖,开始翻炒小菜。   ☆、Chapter15 铲屎官1   饭桌上,川红谈到了要去做铲屎官的事情。为了规避吃饭时的不适,川红避免了“屎”这个听起来实在扫兴的字眼。   玄猫很讨厌如升楼里的那群猫,一提到那群趾高气扬的猫他就浑身来气,他蹲在凳子上,嘴里嚼着一块肉,很不屑地哼了一口气,“如升楼里的那群猫都是缺少教养的。特别是驳色,毛色不纯,玄猫中的败类,可要论起杂□□,他又杂的少了些,只有四只蹄子套了四件白衣服,简直就像人间里说的‘穿孝鞋’,真是晦气。”   驳色是灵婆身旁很受宠的一只猫,川红见过他好几次,性格的确不好。可星夜这样说他,却有不妥。毛色都是爹妈给的,又不是他们自己要生成这样的。   咳,他们的毛色大概都是灵婆给的。   川红笑着打圆场,“祖母说过,玄猫白爪也是猫的一种,古书里记载了他们的名字,叫乌云盖雪。”   “乌云盖雪,这么好听的名字驳色也配。我呸,他只配叫乌云盖屎!”   呃!   秋瞟了一眼川红,让她别再说话。川红会意,很识趣的不再开口为驳色说好话。   饭后,川红又想起皂荚的事情。她问秋,“你知道哪里有皂荚树吗?”   秋很不解地问,“你要找那个树做什么?”   川红就知道秋不知道皂荚的用处,她很耐心地和他解释,“皂荚是我们平时刷碗要用的东西。捣碎后能去除油污,你这里碗太油腻,不用皂荚去除不干净。”   秋用手指抵住脑袋,思虑半晌后道:“你说的难道是胰子?”   川红一脸疑惑,“什么是胰子?”   秋站起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胰子,我曾听灵婆说过,好像是刷碗用的。她以前说要送给我用,我懒得要,就没要。”   秋看川红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又耐心地和她解释道:“你别看灵婆长得一副丑陋的模样,可她是个顶讲究的妖怪,听说成为灵婆前也是四海八荒难得一见的绝色。只要是人间里最时兴的东西,在她那里准能第一时间找到。走,我现在带你过去和她要胰子,正好,你也要去替她的那些猫铲屎。”   四海八荒难得一见的绝色,川红实在难以把这个称号和灵婆划成等号。   她在意的是“铲屎”二字,从秋的嘴里轻飘飘地飘出的这两个字,揭示了她往后悲惨的命运。   其实,她很怕铲屎。   去铲屎前,川红有些担忧鱼缸里的小海豚,他自从出了通天阁后就没吃过东西,川红怕她没把他养大,倒先把他养瘦了。   小海豚既是被封印的湫的记忆,他总该喜欢吃秋喜欢吃的东西吧!   “秋,你喜欢吃什么?”   川红的问题脱口而出,却没有考虑到他们刚刚才聊到的话题——她即将要去铲屎。   秋很佩服川红,都要去铲屎了还想着吃。   他望了一眼川红,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灵婆那里有红薯,我待会去烤给你吃。她最会保存东西,不到收获红薯的季节,她也能第一时间拿出美味的红薯来。”   川红知道秋误会了,可她又不好说破。她回堂屋里抱出鱼缸,对秋说道:“走,我们一起去。”   秋指了指那个透明的鱼缸,“你确定要把他也带去?”   在秋看来,鱼缸里是没有生命的,可他仍是补充道:“猫是吃鱼的。你把它带去,不安全。”   记忆中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红色影子,秋选择性掠过。   川红紧张地抱着鱼缸,瞅了一眼身旁的玄猫,“星夜,你是不是......也要吃他?”   “哈?”秋抠了抠耳朵,“你一百个心放在肚子里,玄猫是不会吃鱼的。要不,他也不会被......”   “够了,秋,不要再说话了。”玄猫捂着耳朵大声打断秋的话。记忆中,这是玄猫第一次这样和秋说话。   秋怔住了,川红也怔住了。他,一直都很温顺。   秋摆了摆手,转过身吹着口哨,“总之,你把那个什么湫放在这里准没错。如升楼里劣性的猫太多,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   “秋,我有名字,我叫星夜。”玄猫在秋身后纠正。   秋回首,眼里透漏了一丝悲凉,“‘不能让我珍惜的人伤心,所以,我不能靠近他们’,这是你曾经亲口对我说的话,如今,你又究竟为了什么,就这短短几年——也罢!星夜,趁我还能叫你的名字,我会好好叫这个名字的。”   “呐,还有几年是怎么回事?”川红听秋的话把鱼缸留在了家中,可她对秋说的话却耿耿于怀,无论是好奇心,还是她对星夜的关心,川红都无法沉默。   秋走在前头,抬头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光芒,回首,眼里闪过一丝悲凉,“你真的要听?”   川红跨了一步,赶上秋的步伐,“我要听,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秋突然停下来,微风吹过,拂过他璀璨的银色发丝,光洁的额头若隐若现,瞳孔聚焦,深沉如高高在上的神只,他低头,轻轻道:“川红,你向我保证,没有对我隐瞒过任何一件事情。”   内心,如翻江倒海,红晕的羞愧爬上脸颊,川红想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她无颜和秋说,她骗了他。可是,她是被迫的啊!   她不过是想替他找回记忆罢了!   秋也是,明明没有了记忆,他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他,也对她隐瞒了事情啊!   秋低头轻吻川红的额头,他用双手捧起她娇嫩的脸庞,微微一笑,如十里春风吹过,“川红,有秘密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玄......星夜不想说出他的故事,我有义务替他保密。你的秘密,我也不会过问。没有秘密,还叫什么人类呢?”   “秋,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秋跨步继续向前走,声音平缓而随和,“川红,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他和川红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了啊!   星夜的秘密,他其实和川红说过。   只不过,她没有在意罢了!   “如升楼里的每一只猫都是一个人。久而久之,他们就真的成了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人。”   总有一天,星夜会失去自我,和那六只小猫一样,成为灵婆工具的一份子。   如升楼的墙壁里,到底浇灌了多少人类的灵魂。这数量,怕是灵婆自己也数不清了吧!   成为座椅还是墙壁,玄猫别无选择。   万幸,那时,他早已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当晚饭时听到妈妈的声音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皮时,我才意识到最近实在是太累了,重度的失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日常的生活。 我写的文从来都是平淡不惊,好像只为我自己而写,每天唱着一个人的独角戏。不是结文,却突然想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 幸运在晋江遇到的第一个妹纸,在我孤寂清冷的文下留言鼓励,我们相互看文,然后相互鼓励。 现在我的文依旧清冷,但却幸运的认识了更多的人,看到留言,确实也在某些方面受到鼓励。挣扎着起床,把今天要更的文写完,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谢谢陪伴我走下去的每一个小天使。 ps:因为本人实在太懒,同人里原来能用的名字都用了,我就从小天使的名字里翻名字来用。 一个是【长亭】,一个是【轻宸】。 现在这两个人物都没出现,如果两个小天使觉得这样写代入感太奇怪,请及时和我说,我再想想其他名字。 如果其他小天使有什么想到的名字,也可以和我说~   ☆、Chapter16 铲屎官2   “快请进,灵婆早就在里面等你......们了。”看到秋如沐十里春风的笑容时,猪头门不禁打了个结巴。   这个笑容和秋很不搭,他这样笑,准没好事发生。   秋不客气的捏了下他的猪鼻子,“不用你说,我也会请进的,就凭你,难道能拦得住我?”   猪头门委屈的半耷拉下眼睛,几颗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秋从他身边走过时,他紧闭猪嘴巴,一言未敢发。   川红承认,她开始看到秋训斥猪头门时的确幸灾乐祸过,而且还觉得心情特舒爽,可如今再见到这幅景象,她不禁为如升楼的安危捏起一把汗。   为了不让猪头门伤心,川红特意走远了才开口和秋道:“号称灵魂生处的如升楼,向来以神秘着称,一道灵湖防线,隔绝了千军万马。可灵湖并不是万能的,这种状态下,门口的守卫不中用,只要敌人稍作布局,攻陷如升楼应该不在话下吧!”   秋望了一眼川红,直接道破她的话,“你其实想说猪头门怂吧!”他又看了她一眼,话里颇有一番酸味,“猪头门不过是装饰而已。我很奇怪,你们既然都好到了同床共枕的关系,星夜难道没告诉你,他其实是如升楼的第一道防线。没有他的允许,管他牛鬼蛇神,休想靠近如升楼一步。”   玄猫守卫通天阁,星夜守卫如升楼。   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永不相见,川红其实早该想到。   她现在难为情的是秋的话,她觉得脸颊上有火苗“蹭蹭”地往上窜。   “我以为今天你不来了呢!”   远处,灵婆拖着肥胖的身躯走过来,她抽了一口水烟袋,将烟圈吐到虚空中,一招手,六只小猫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幻化成舒适的扶手椅。灵婆大腿翘二腿的坐在椅子上,她瞟了一眼秋,不怀好意地笑道:“今天刮得什么风,怎么把你也吹来了?”   明知故问。   秋不理会灵婆的讥讽,他接话道:“我每日都来,独独今日灵婆这样问。难不成是灵婆有什么喜事要与我分享?不过,我听喜事可是要收费的。”   灵婆“哼”了一声,这小子,和他未放弃名字前一样臭屁。   “驳色,把扫把拿给川红。”   驳色听到灵婆的命令后,谄媚的回房间拿来扫把,双爪奉给川红,然后低声下气地说道:“我带你过去。”   驳色的态度,与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啊!川红觉得昨晚上肯定有门挤到了他的脑袋。   她接过驳色递来的扫把,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她想要确定血腥味的来源,下意识的闻了下扫把,不成想,鼻腔里却猛然灌入令人作呕的屎臭味,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川红急忙扔掉扫把,就近扶着一根柱子干呕起来。   灵婆咧开一张大肉嘴,带着嘲讽的意味道:“这如升楼里的扫把从来都是隔天替换一次。赶巧,你的这把扫把昨天才用过,有味道是正常的。你要是不能忍受,我也不勉强你。”   言外之意,川红听得明白,她的工作与湫的灵魂息息相关,放弃这份工作就等于放弃了湫,她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秋担忧的看了川红一眼,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闻扫把的味道,除非有什么让她在意的事情——   川红理了理气息,好不容易恢复了神色。她从柱子旁站起来,面色镇定地说道:“我是农家女出身,小时候什么苦没有吃过。这点困难,我想,还难不倒我。”   灵婆一展眉,发出一声凌厉的笑,“驳色,带她去吧!”   驳色是灵婆肚里的蛔虫,灵婆想什么,他都知道。他挨个地方替川红带路,边走边给她解释道:“我们第一个要去的房间是雪白的房间。雪白是灵婆最喜欢的灵猫,拥有独立的房间和自由的休息时间。一般来说,她非常的讲究卫生,偶尔一两次房间地板上会有屎,你只要每天打扫的时候过来看一下,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雪白的房间。   驳色上前敲门,门里面传出慵懒的声音,“谁呀?”   “是我,驳色。”   “进来吧!”   推门而入,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芳香不歇的蔷薇的香味,一个纯白的少女慵懒的坐在梳妆凳上,皮肤很白,是象牙的颜色,她的眼睛如海水一般深邃,头发比天上最圣洁的白云还要白,她转过身来,整个人看着懒洋洋的。   她在笑,眼睛却无比淡漠,就像尘世都与她无关。   “你就是秋救下的那个女孩?”雪白站起来,足足高了川红一个脑袋的距离。   “她没有和灵婆正式缔结契约,却也背负着我们曾经背负的使命,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了。”驳色上前一步替川红说话。他又转过头来,对川红道:“我们打扫完房间就走。”   雪白如海水般深邃的眼眸眯成一条线,淡漠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哦?驳色,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心竟这么善良。也罢,既然她背负了使命,迟早也是死。我们终会以一样的姿态相见。”   终会以一样的姿态是什么意思?   她也要变成猫?   川红来不及细想雪白话里的意思,因为,她的思绪已被雪白人形的形态拉了过去。雪白肯定是只猫,可她变成了一个美少女。   秋曾对她说过,星夜是只公猫,能变成男人。   呜!她守了十六年的“初夜”竟给了一只公猫,好不甘心啊!这下她的贞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怪不得她要和秋做朋友的时候,秋回答的那么干脆。毕竟,她都和一只公猫睡过了。   秋肯定还会笑着祝福她和一只公猫白头到老。啊!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秋知道她和星夜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他们在一起的晚上,星夜并没有变成男人,他真的只是一只猫啊!   川红很沮丧,脸烧的比菜园里熟透了的西红柿还要红。驳色看她诅丧的样子,一跃,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川红诧异的愣在那里,她和驳色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驳色从毛茸茸的受伤的爪子里递给川红一条手帕,并安慰道:“擦干眼泪,别在意雪白说的话。”   他以为她因为雪白而难过。   浓重的血腥味再次扑鼻而来,川红下意识的握住他的爪子,驳色一慌,把爪子缩了回去。   “你受伤了?”   “这点小伤没有事。”   “没事就好。”   ......   川红接过驳色爪子里的手帕,却踟躇在手中一动不动。   驳色哑然一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坏?怕我在手帕上下毒?”   川红无话可说,的确,她不喜欢驳色,因为,他一直充当灵婆身旁谄媚的角色。   川红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但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驳色从川红肩上跳下去,他继续在前头带路,声音却突然变得低哑而沉重,像一个历经风霜的苍老的长者,他道:“想在这黑暗的如升楼里活下去,就要把自己变得比黑暗还要黑。小姑娘,我见过千千万万的生灵,可我一直都活在黑暗之中,否则,我早已成了如升楼城墙上的一块土砖。小姑娘,你坚定的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我很佩服你的果敢。你的确是光,却不是我驳色的光。替你带完这段路,我们就当从未相识。我依旧是灵婆身旁谄媚的驳色,是你的光投下的阴影。”   一瞬间,驳色的背影突然变得凄凉起来,连同小小躯体下被斜阳拉长的倒影——仿佛都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Chapter17 铲屎官3   川红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手帕,终未发一言。   雪白过后,要打扫的房间都是杂居的猫,先是两只一个房间的,再然后是四只一个房间的。   先前的猫还能说说话,愈往后走,群居的猫就愈多。他们见到川红也只会“喵喵~”地叫。   川红摸着其中一只斑点小花猫,它高兴地用头蹭她的腿,又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川红笑道:“等你长大了,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就告诉你外面的世界。”   驳色没有告诉川红,如升楼里猫的生长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外头的猫,是越长越大。   而如升楼里的猫,却是越长越小。   小到没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们就真的成了一只猫。   如升楼房间看似不多,打扫起来却很费力。好不容易把一楼的房间打扫完,川红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我们不去二楼吗?”   驳色回过头来,眼里装满了苍凉,下一瞬,却又笑的无限凄凉,“小姑娘,听我的忠告,不要去二楼。”   他如今的样子不似在灵婆身边的谄媚,却好像更让人难以接近了。   川红的心微微发涩,她握紧那条帕子,将它塞进了衣袖里。   “去找灵婆要胰子洗手,然后就回去吧!”说完,驳色冷冷的离开,再没有和川红说过一句话。   川红去找灵婆时,她早已不在如升楼的院子里。   川红从井底打出了一桶水,舀了一舀水洗手,又把余下的水倒回了水井里。洗完手,川红总觉得手掌怪怪的,放在一起感觉黏答答的,她举起双手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这才放心地朝雪白的房间走去。   刚走一步,巨大的黑暗席卷而来。川红被淹没在黑暗中,无法出声,无法动弹,她害怕的睁大眼睛一动不动。   死一般地寂静里,有个沙哑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   “救我,救我。我还不能死——”   “我要去见她,一千年前,是我对不起她。”   ......   川红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早听过如升楼里都是好人的灵魂,怎么还会有怨灵。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黑暗的束缚,“秋。”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幻象消失,川红还是站在原来的天井旁。   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救我。”   一阵风吹来,沙哑的声音消散在空中,只留下最后一声哀鸣。   川红急忙抬腿拼命地朝雪白的房间跑去,雪白没有锁门,她直接撞了进去。   此时的雪白已成了猫形,看到莽撞的川红,淡漠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   川红气喘吁吁地道,“你......你听到什么可怕的声音没?”   雪白不情愿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竟然什么都没有。   川红终于在雪白的房间回过神来,她道:“对不起,我实在莽撞了,请问你知道灵婆在哪里吗?”   雪白懒洋洋的伸了一下懒腰,情非所愿地答道:“她一定是在打麻将,你去麻将馆找她。”   “请问,麻将馆在哪里?”   一个直接闯进别人房间的人还谈什么礼貌,深蓝色如海水般的眼睛始终是淡淡的,雪白道:“我带你过去。”就算告诉川红路线,她肯定还是会回来找她,雪白怕麻烦,她慵懒的起身,一团明媚的雪白从床上跳下来。   “哇!好漂亮的毛色。”川红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雪白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深蓝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不用你奉承我,我自知我的美丽。”   好自信。   川红弯下腰,诚心诚意地说道:“那美丽的雪白,请带我去麻将馆,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雪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淡淡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你能给我怎么样的回报?”她的眸子突然变得阴冷而深邃,她道:“你能离开秋吗?我说的离开是永——远。”   “哈哈,我开玩笑的。”一瞬间,雪白的眸子又恢复了原本的平淡不惊,声音淡漠若水,“跟我走,我带你去麻将馆。”   麻将馆设在一楼,也就是灵婆办公的地方,驳色带川红打扫的时候有意规避了这个房间。   站在门外,川红听到灵婆喜悦的声音。   隐约中,她捕捉到了一丝沙哑。   “你确定你出的是五筒?好巧,我正好缺一个五筒,你看看。”灵婆将牌一股脑全推下,“三四五筒,对不对。我胡牌了,我又赢了。”   雪白笑的讳莫如深,她直接推门而入,“灵婆,打麻将也不叫我,我可要......”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便因门内的某个身影戛然而止。   灵婆坐在正对门的位置,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赤红一身、银色短发的少年。而她的左右两旁,全都坐了一模一样的两个灵婆。   看到门外突然闯入的两个影子,灵婆挥手一笑,“你们来得正好。”   说话间,左右两旁的灵婆已变成了两只“喵喵~”直叫的杂猫,一跃,跳下了凳子。   灵婆对她们招手,“来,你们过来,陪我打一圈麻将。”   秋扶额,“我都陪你打了一上午的麻将了,我的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灵婆眯着仅有的一只眼睛笑道:“这圈麻将后,你或川红,有一人赢了,我都给你。”   刚刚她的条件是她赢,现在她的条件又是她输,真是善变的老妖婆。   川红和雪白分别在灵婆的左右手落座。   “我不会打麻将。”川红如实说道,她怕给秋拖后腿。   “没事,只要秋会打,你就不会输。”灵婆笑着摸牌,她用手摸了摸手中的牌,立刻将它出手,“哎呀,这个一条我不要,谁爱要谁要吧!”   灵婆的下家是雪白,雪白也打出了一个一条。   雪白的下家是秋,秋打出了一个一万。   “胡了。”川红推开牌。她留的是二三万,来一张一万或者四万她都可胡牌。   “哎呀,果真是不会的人容易胡牌。”灵婆笑着理牌,说话间,却故意把目光对向秋。   雪白淡漠的神情里微微有一丝怒气,随即便平复开来。   驳色从虚空中走出来,“让我替雪白打一局吧!”   灵婆摆了摆手,“不了,我也累了。驳色,你把东西拿给川红吧!他们赢了。”   驳色点头,“好。”   驳色捧出来的是两团黑乎乎的东西,样子虽丑,却全都散发出清香的味道。   灵婆指着左边一块,“这块是胰子,你们可用它刷碗、洗衣服。”   灵婆又指着右边一块,“这块也是胰子。不过我在里面加了桂花,也叫桂花胰子,你们可用它洗澡,洗头。”   川红接过两块胰子,知道它肯定是比皂荚要高级许多的东西,所以并未开口显示自己的无知。   “是不是还差了其他的东西?”秋提醒灵婆道。   灵婆一个眼神望过去,驳色谄媚的递过水烟袋。川红向他看去,他傲慢的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仿佛,他们真的从未说过话。   灵婆抽了一口水烟袋,一挥,麻将桌散成七八只“喵喵~”乱叫的小猫。   灵婆的麻将凳子也幻化成舒适的扶手椅。她大腿翘二腿地坐在那里,声音里带着一丝奸诈,“我以为你们会睡在一张床上。”   秋道:“我需要一张床,其他的事情,我想不需要你过问。”   川红光顾着打扫,倒忘了要和灵婆讨床,没想到秋主动替她开口,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又被对面的雪白收入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文的大纲差不多已经定了,毕竟我爬得很慢,字数方面不敢说的太满。 按照设定,不是长篇,应该在15万+ 如果一不小心拖长了,也可能20万+ 所以,如果有喜欢的小天使,可先收藏了,等肥了以后再宰吧~~   ☆、Chapter18 铲屎官4   灵婆又吸了一口水烟袋,她半眯着眼睛,眸子像是魔鬼的寄生地,深邃又可怕,她傲慢地说道:“秋,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秋正色道:“灵婆,我已与你交换条件。”   “与我打一上午的麻将就想得到一张床,你不觉得我太便宜你了?”灵婆狡猾的转着眼睛想赖账。   秋笑道:“要不,以后我都不与你打麻将了。反正,我也不屑得到那张床。”   秋不来打麻将,雪白肯定也不愿来。灵婆才不会为了一张床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她笑道:“好了,不就是一张床嘛!我如升楼多的是。只不过,这里没有现货,床搁在其他地方,要等一会。”灵婆招了招手,“驳色,去取床。”   驳色与灵婆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跃,跳入了虚空中。   如升楼有许多出口,只出不进,连接与如升楼相关的其他地方。鼠婆去人间后,一窝老鼠没了主心骨,乱糟糟的着实让人心烦。   灵婆凭己之力,开辟了一条连接那头的虚空之道,每日那里的差使由驳色代管。   驳色走进虚空里。一个全身是血的巨大老鼠被吊在锁链上,驳色从旁面拿过鞭子,毫不留情地挥了一鞭子,巨大老鼠疼得龇牙咧嘴。   “亏你能忍下这么多年。”驳色收起鞭子,神色狠厉地说道:“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时。快点老实交待,鼠婆去人间到底是要做什么?”   巨大老鼠的皮毛全是凝结的血液,她拼命地摇头,泪水混杂着血液一起流下来,一只眼睛只剩下黑色的空洞,她声音低哑却坚定地说道:“我要见祝融少爷。”   “哼!这么多年,你还是要见祝融。就你这丑陋的模样,你以为祝融能认出你?就算他认出了你,你这恶心的样子不会让他呕吐?”驳色毫不留情地剥夺巨大老鼠最后的祈求,一千年前,妖界与天界发生了一场血战。具体细节驳色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自那场大战后,天界剧变,妖界凋零。   灵婆恨透了这只体型庞大的肥老鼠,如果不是留着她还有点用处。灵婆早将她投到天井里做食物了。   “我要见祝融少爷。”   这么多年来,这肥老鼠只会说这一句话。   驳色听够了,他一鞭子挥到她嘴巴上,顿时,巨大老鼠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穿过巨大老鼠的囚室,驳色来到一间更加拥挤的囚室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几百只大小不一的老鼠。有的活蹦乱跳、有的奄奄一息。   “到你们工作的时候了。”   老鼠前仆后继,争着往驳色身旁挤。   谁得到驳色的重用,谁就能离开这阴暗的囚室,这臭水沟一样的晦暗生活,根本不能称为活着。   驳色用爪子点了四只贼眉鼠眼的老鼠,他们立刻游蛇一样地爬到驳色脚边。   驳色将四只老鼠带离囚室,吩咐他们道:“你们的任务非常简单却又非常重要......”   四只老鼠叽哩哇啦地点头同意。   驳色从虚空里带出的是一张十分奢华的红木大床。床内层层楼阁挂面精致,贴金朱漆极其富丽堂皇,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俨如一座小小的宫殿。   这床前前后后要制作三年之久,是灵婆从人间搜刮的藏品。   这场床若是给秋,雪白一百个愿意,可若是给给川红,雪白就一千个不愿意了。   雪白刚想开口说话,秋就开口道:“谢谢灵婆这么大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   灵婆眯着眼笑道,“这下,你这一上午的麻将可值了?”   “值了。”秋笑着说道。   驳色从角落里拎出十只小猫,他们“哼哼哧哧——”地把床往如升楼外抬。川红跟在驳色身旁想与他说话,他头一歪,并不理会她。   川红握紧拳头,微微颤抖着。   雪白从身后叫住秋,她微微张了唇,欲言又止。   秋俏皮地向雪白眨了一只眼睛,“谢谢你的红薯。”   雪白摇了摇头,淡漠的眸子里笑意满满,“不用谢,你若是想要,再来和我说。”   十只小猫把大床抬到猪头门的位置,驳色像卸了包袱似的说道:“放下吧!就到这里了。”   猪头门缓缓地打开,星夜在在外头迎接他们回去。他睁大眸子看着这张做工精美的红木大床,恨不得立刻到这张床上滚上一天。   别说,这床,他真能滚一天不吃饭。   川红看到星夜,就想到他也能幻成男人这件事情,双颊不禁飞上羞涩的红晕。   秋看到川红脸上的娇羞,联想他们昨晚可能发生的苟且之事,恨得咬牙切齿。   他伸出右手,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绕上红木大床,瞬间,金色丝线上长出疯狂生长的绿色藤蔓,最下面的藤蔓结出花朵,长出手脚,抬着大床缓缓地出了猪头门。   一出大门,绿色藤蔓立即缩回了金色丝线里。   秋惩罚似的看着星夜,“你搬回去吧!”   星夜看着这张华丽的红木大床,心里很欢喜。可有川红在,他不便现出真身。   他透过传音术悄悄地在秋耳边道:“你是嫉妒了吧?昨晚上,我与你心爱的人同床共枕了。”   秋恨不得一把捏死星夜,可他表面装的很镇定,他甩了甩肩膀,装作无辜地说道:“肩膀好酸啊!我实在是搬不动了,星夜,你是大力士,搬回去吧!”   “秋,我已变不成人形。不多久,我就要消失了。”   在如升楼的世界里,忘记名字等于失去一切,和消失没有区别。   星夜对灵婆的不妥协,换来的只有消失。   唯有秋是不同的,他是天神。纵使封印名字,他也拥有不老不死的身体。   秋听到用传音术说的话后顿了顿。   他知道星夜会消失,可却没想到日子会这么快。所以,他才不喜欢替他取名字。   他伸出手,金色丝线重新爬上大床,搬着大床一步步朝家走去。   川红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状况,搬不动还要搬,不怕把膀子搬坏了吗?   她连忙跑上前去帮忙。   刚跑到床边,就有一根藤蔓过来缠住她身体,它卷着她把她往床上放去。川红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   不是她想笑,而是这藤蔓不老实,一直挠她痒痒,迫使她在大床上打滚大笑,她笑的都快飙出眼泪了。   突然,她的上方飘出一个透明的影子。   接近透明的银发少女看着秋,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她张着嘴,痛苦地挣扎着,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川红的眼角滑过一滴泪,她突然觉得心底好冷,一丝寒意弥漫心间,她不自觉地呼唤道:“昼。”   秋向星夜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星夜对他点了点头。   看来不会错了,面前透明的银色少女,是川红通过灵湖的祭灵。究竟是多么大的执念,才能让她和石貔貅做交易,伫立在灵湖底下做一个最寂寞的灵魂,只为守护主人在如升楼的安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宝宝又老了一岁。是舅舅帮我取得名字,说我是这个节日出生的,所以就加了个“南”字。 然而,我想注册的笔名,注册时已有人使用,就加了个夫人,现在想来,也是醉的不要不要的,~ 想想,换成良人的话都没我这个笔名矫情~~我是自己的良人~   ☆、Chapter19 海豚的吻1   时间好像突然停止。   躺在床上哀泣的少女,面色沉重的少年和一只看不出表情的玄猫静静地伫立在如升楼外,像一副静止的雕刻作品,默默地诉说着无言的故事。   川红回过神来时,藤蔓已经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悄悄抹掉眼角的泪,她答应过昼,要坚持走完自己选择的道路,她不能停止,更不能怯懦。   秋将床先放在院子的香樟树下。   星夜神秘地钻进厨房里,再然后,他跳上床,站立着走向川红,将爪子背在身后。   川红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距离,又怕伤到他的心,于是开口和他说话:“好香的味道,星夜,手里拿得是什么呢?”   秋走过来坐到床边,他望着她,“川红,你是真的闻不出这个味道吗?”   星夜闭着眼,抬起头将鼻子对着虚空中甩了几圈,他愤恨地回过头来瞅了秋两眼,“你这怪物,懂不懂什么叫人生乐趣。”   “我不懂,你们俩懂。”   秋话音刚落,川红连忙摆手道:“其实我不喜欢猜谜。星夜手里拿的是红薯,我记得秋今天早晨说过会带红薯给我,谢谢秋。”   川红被自己的快速回答和转移方向吓着了,秋只不过随便说了一句,她怎么这么多虑。可是,怎么看秋都有误会她和星夜发生什么的意思。   她不能一错再错下去,可这种解释的话题根本没法开口好不好,要不然今晚她去勾引秋,然后献身于他好啦!这样他肯定就不会误会她和星夜了。   小打小闹她还可以,可这样没脸没皮没臊的去勾引一个男人,川红做不到呀!   星夜很伤心,红薯是他埋进锅底的,午饭是他烧的,现在把红薯掏出来的人也是他,把红薯捧在爪子里的也是他。可为什么川红独独只谢秋一人,果真,在爱情面前,根本没有真理可言。   他俩爱情的阴影将他埋没的一无是处。   他好冤,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要冤。   星夜捧出红薯,“喏,给你们。”   秋从星夜爪子里拿过一个红薯递给川红,川红轻轻地剥开已经烤焦的外皮,咬上一口,软软糯糯的,让人心里发甜。余香兀自飘来,直入鼻腔,真是令人食欲大开。   半透明的内瓤在吞下嗓子的最后一刻,直击灵魂的最深处,骤然,心感温暖。像是祖母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川红的手,川红闭上眼睛,回味这种香甜的美味。   她睁开眼,紧紧地把红薯握在手里,她从床上走下来,道:“我去找湫。”   川红握着红薯来到堂屋里,她从桌子上捧过鱼缸,又朝院子里望了望,轻手轻脚地把堂屋的门掩上。   秋看向堂屋的眼神有些复杂,星夜咳嗽一声,道了一句,“秋。”   秋从床边站起来,他凝视着远方,眼睛里浮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好了,川红走了,我们也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吧!”   星夜跳下床,一溜烟的去关好院子的门,又加强了院子上张开的结界。秋挥手,香樟树上生出许多细长的绿色藤蔓,一个劲地朝阴影里钻,凭空在阴影下打开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秋向星夜招手,星夜一骨碌的又跑了回来,他伸出爪子抱住秋的腿,秋一抬腿,和精美的红木大床一起没入了黑色漩涡中。   香樟树下,依旧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虚幻的少年和虚幻的猫,制造出虚幻的假想。不会有人知道,只需手指轻轻一碰,这虚幻的景象就只剩下一花一叶。   川红剥开红薯的皮,取了一块内瓤,放进鱼缸里。小海豚绕着红薯内瓤游了几圈,又抬头望了望川红,一张嘴,把红薯内瓤吃进了嘴里。   川红开心的又取了一块放进鱼缸里,她撑着下颌,对水中的他道:“就算忘记了名字,你还是我认识的秋。我不知道五十年前祖母认识的你是什么模样,可我认识的,就是如今的你。湫,无论你的名字里有没有三点水,你都是我要找的湫,我庆幸的是,我终于找到了你。”   她抱住鱼缸,心中一酸,泪水涌上眼眶,透明的泪滴落到鱼缸里,漾起微微水波,“湫,你知道吗?我今天感觉到了昼。我很自私,虽然昼和我说过唤醒她的唯一方法是夜的死亡,可是,那个被唤醒的人根本不能称作昼。灵婆神通广大,她一定有办法救她,可我却从来没有开口救过她,我怕,灵婆开的条件会让我失去你。明明,她是为我而死的啊!可我却这么害怕失去你,湫——我太自私了,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我,我......”小猫一样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虽然很细很轻,却揪住了川红的心。她激动地离开鱼缸,贴近了水面凝视着小海豚,几乎抑制不住泪水,“你恢复记忆了吗?你会,会说话了。”   小海豚从水里露出头,湿滑的嘴唇轻轻碰上川柔软的脸颊,留下一摊水渍。川红的脸颊上顿时飘飞上两团红晕。   小海豚趁热打铁,再次从水里露出头,湿滑的嘴唇触碰到川红柔软的唇瓣,他张开小嘴,调皮的用尖细地牙齿咬了一下川红柔软的下嘴唇。恶作剧般地吻完了面前这个空灵却衔着泪水的少女,小海豚又重新钻回水底,他开口,水面上冒出一连串水泡。   “我,我要,要吃。”   川红坐直了身子考虑,现在湫这个样子,顶多能算人间六岁的儿童,不过这样也好,他重生的一生,都将有她的陪伴。   她拿起桌子上的红薯,直接将一半都放了进去,“多吃点,多吃点快快长大。”   小海豚不负所望,呼哧呼哧地吃的很欢快。眼看着他粉色的肚皮缓缓地鼓了起来,川红眼角终于浮起一丝喜悦。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无论路途如何艰险,她一定要陪他一同长大。   小海豚没吃饱,看着水外笑的比繁华还要灿烂的少女,为了讨好她,他装作开心的绕着水面游了几圈,又跃出水面转了几个圈。   少女笑的更开心了,她干脆把头靠在鱼缸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小海豚吃饱后的欢愉。   小海豚很生气,他这么费力的表演,少女竟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她肯定是打算把红薯据为己有。刚刚,他亲了少女,少女才很小气地给了他一半的红薯。   看来,为了吃,他又要牺牲色相了呢!不过,小海豚觉得色相没东西好吃,他不在乎牺牲色相。   所以,他很想为了吃牺牲色相。   他从水里跃出来,湿滑的嘴碰到少女闭着的眼睛,少女贴着鱼缸的嘴缓缓地地翘了起来。   “噗通——”小海豚跳到水里。可少女,竟无动于衷。   小海豚再一次跃起来,他干脆整个身子跳到她怀里,川红一惊,连忙把他捧起来左右瞧了瞧,生怕他碰到了哪里。   冰凉细腻的身躯被川红捧在手里,小海豚并未感到不适。他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道:“我,我喜欢你。”   这一瞬间,时间停止了。   川红的耳边无数次地回荡着小海豚的话,“我,我喜欢你。”   “扑通,扑通——”   心,跳的好快。川红甚至能听到她心脏的跳动。虽然面前的他只是一只海豚,可他仍然是湫。   川红想起来她表白秋时被无情无情拒绝的事情,现在,湫失去的记忆和她表白,她应该以此报复,使劲地伤他一回。可是,她实在开不了拒绝的口啊!因为,她,喜欢的就是湫啊!   少女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她张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应道:“我,我也......”   “所以,给我吃的吧!”小海豚蹭了蹭川红的胸口,一片滑腻连带一片水渍。   呵!   呵呵!   川红尴尬的把小海豚重新放回手中。换算成人间的年龄,她正在对一只相当于六岁儿童的海豚产生了名为“爱恋”的龌龊思想。   真丢脸。   川红拿起剩下的一半红薯,一股脑的扔进水里。她不敢再去看小海豚,她好怕,好怕她察觉她的思想,好怕他说她龌龊!   好歹,好歹,等他长大一些,懂了人事再说嘛!   哎呀!说喜欢挺管用的嘛!小海豚打算以后多用用这句话,毕竟,面子没有吃的重要。   他幸福地张口,一口咬进嘴里。   红薯,果真好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  能和两个湫谈恋爱,突然觉得好幸福~~一个可以嫖她,另一个被她嫖。听说,古代对鱼没有严格的区分,所以海豚也是鱼。但龌龊的作者还是想到三个字:人兽恋。 觉得比人鱼恋更好听,哈哈~   ☆、Chapter20 海豚的吻2   “不要啊!救救我。”   “我没法呼吸了,我还不想死。”   “好难闻的味道,我受不了了,怎么办?我是要死了吗?”   “谁来救救我?谁,谁,来救救我?”   黑色的漩涡里,四只老鼠翻白眼的翻白眼,蹬腿儿的蹬腿儿。精美的红木大床上,四只老鼠现出原型来,呼吸气若游丝,已经奄奄一息。   星夜拎起一只老鼠,语气凌厉地道:“老实交代,是不是灵婆派你们来的?”   被咬的老鼠吓破了胆,简直吓得快尿出来了,他祈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大概是乱了神智,老鼠开始神神叨叨地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来,“上辈子,我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一死,再睁眼,就成了臭水沟里的一只老鼠。说起来,我要是没死,说不定就是我们村庄最有出息的人了,我不过十五岁,就得到了举人的举荐上京赶考,路上,我遇到一伙强盗,吓得我撒腿就跑,我跑到河边的小树林藏起来。说起来,也是我命不好,我跑哪条路不好,偏偏朝河边跑,刚巧,有个富家小姐被情郎抛弃了,一个想不开,就在我跑的那条河投河自尽了。你说,我一个穷书生,我连富家小姐的面都照不到,怎么可能是她情郎呢!我死的那叫一个冤啊!死前连父母亲的面都没看到,别说建功立业了,就是连养老送终我都做不到......”   星夜实在听不下去了,世上冤事决非一遭,他要是遭遭都听,就算把耳朵磨出茧子,都有听不够的故事,他开口制止老鼠,“你说够了没有?”   老鼠吓得身子一软,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害怕地说道:“说,说,说够了。”   “那就给我闭嘴。”星夜放开他,用爪子逗玩着另一只老鼠,他把他抛向天空,又用另一只爪子接下来,然后将他摔到床上,玩味地说道:“快说,说完,我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那个老鼠一听到“死”,连忙跪下来头点床地哀求道:“我什么都说,求你,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他吓得全身发抖,几乎瘫软着身体说道:“我不认识灵婆,吩咐我们做事的叫驳色,他只让我们监视你们,然后向他汇报。其他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我们真的什么都不会做。所以,我们真的不会对你们有任何伤害啊!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果真是灵婆那个老妖婆搞的鬼。   所以秋才不喜欢要灵婆的东西,她那里没有什么不是等价交换的东西。   也不知她给的那两块胰子里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没有,待会一定要好好检查检查。   如果不是昼拼尽全力现身,秋怕是也没有这么快发现老鼠的藏匿之处。毕竟,那个老妖怪狡猾的很。   幸好,川红救了湫以后就会离开,她不必一直活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秋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星夜道:“秋,我们该怎么办?”   “物归原主。”秋将四只老鼠捆起来,“而且,我今天晚上就送过去。”   星夜一听他晚上过去,连忙阻止道:“如升楼夜晚是不留外人的,你不能过去,我不要你染指到如升楼里的黑暗。”   秋的眸子里突然涌起嗜血的杀戮,他笑道:“灵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不能不回她礼物,否则,岂不显得我太过小气。”   只要川红在一天,他就不许灵婆伤她分毫,哪怕让他所有的代价。   星夜握起爪子,身体突然变得又高又大,似一座屹立不倒的小山。   四只老鼠吓得魂飞魄散,捆着绳子的身体扭作一团,他们一齐跪床求饶,“求求你,不要吃我们,不要吃我们。”   星夜现在根本无暇顾及那四只可有可无的小老鼠,他开口对秋道:“就算把你打残废,我也不许你过去。”   秋眼睛一沉,自嘲道:“是因为我比较好吃吗?我倒忘记了,你一开始救我就是为了吃我,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要吃过你,不过,你的味道真的很香,比人类的味道要香多了。”星夜诚实地回答道。   五十年前,玄猫散步时在灵湖岸边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散发着香甜的食物的味道。   他为了控制兽,性大发,特地变成人形将失血过多的少年抱回屋中。玄猫人形的姿态很伟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高足有九尺多,一身强壮有力的肌肉在阳光下油光瓦亮的。   如果,他喜欢穿衣服的话,应该、大约、也许就不会被猪头门嫌弃了。   “你长得可真像那个孩子啊!”   这是少年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他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身体,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问道:“我是谁?”   那个孩子,再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啊!   玄猫仍清楚地记得,晴天的午后,润红的骄阳为晴天增添一抹彩色,湫躺在灵湖旁的大树下,他则舒适地窝在湫怀里。   湫笑道:“你知道吗?我多么想替你取名字,可是我要死了,我不能替你取名字了。”   湫笑的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一如他寻常时的笑容,玄猫一直以为这是个玩笑。   夜,乌云密布,狂风不止,电闪雷鸣,这样糟糕的天气,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看着几乎要压下来的黑漆漆的天穹,玄猫啐了一句:“真压下来,还真就一了百了了。”   他把头埋进稻草里,再不管耳边的雷声轰轰。   第二天,如升楼里传来消息,湫死了,是自杀。   玄猫活了太多年,活到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他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他在心里默念,不就是少了一个玩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玄猫一如既往地去灵湖旁散步,他走路的步伐有些踉跄,头脑甚至有些不清晰,他把它归结为中午喝的一瓶小酒。突然,玄猫腿一软,身子就这么倾斜地掉进了灵湖里。灵湖里生生世世不得脱困的灵魂全都围到他身边,你一口我一口地撕咬着,争相啃噬他的灵魂。   “就这样死了也罢!”玄猫闭上眼睛不想再挣扎。   可是,他还没有见到妹妹,他还不能死。他挣扎着要上岸,可灵湖的灵魂哪里许他上岸,事后,玄猫想起被灵魂争相啃噬的感觉,只能说,滋味太酸爽,实在无法形容。   幸好三手路过搭救,否则他能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附近无家可归的游魂都在私下里传,玄猫因为湫的自杀差点掉灵湖里被吃的连渣滓都不剩,少年也略有耳闻。   少年恶作剧地对着眼前的猫说道:“噢,我记起来了,我叫秋。”   玄猫像被雷劈一样,伫立在那里动也不能动。面前的少年竟然是湫,不可能,他身上没有湫的味道。   可是,他们长得真的好像啊!   “我这个秋是秋天的秋,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湫。”少年忍着剧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他有些头疼地说道:“不过,我仍是记不得我的身份,我到底是谁呢?”   玄猫终于回过神来,他伸出爪子递给他一碗药,小心翼翼地说道:“先把药喝了,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就现在这样,也挺好。”   秋没有伸出手,他望着他,眼里挑起一抹讥诮,声音里透漏着不屑,“胆大的游魂说我的味道很甜,所以他们想吃了我,你也要吃我吗?是不是我的味道真的很香甜?”   玄猫缩回了蠢蠢欲动的爪子,讪笑道,“这是本能反应,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吃你的。”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别过头去,他实在和那个孩子太像了,就连声音都很像。   玄猫实话实说道:“你的味道确实很香甜。就好像,是天生的食物。”   “咚——”   少年的拳头突然挥过来,玄猫捂着头喊疼,“好疼。”   “记住,这是你想吃我的惩罚,我才不要成为别人的口粮。”秋看着玄猫,向他伸出手,“答应不再动吃我的念头,我们就成为朋友吧!”   玄猫顺手把药递给到他手里,唉声叹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得知恩图报,尊老爱幼,我救了你,你倒反过来打我。”   少年端起药,抬头将药一饮而尽。玄猫看着少年涌动的喉结,眼角,悄悄地扬起。   [湫,你知道吗?有一个少年,和你长得真像哪!可是,他不是你,因为,他身上猎物的味道实在太重,你是神明,神明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你的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让人近身的机会。]   [湫,我认识的这个少年,或许,能陪我走向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因为惰性么有写,我以为今天可以两更。没想到,我高估了自己...... 好吧!我连减肥操都没做,然后一直写到现在,才写了这么几个字,我也醉了。 不过,想想明天要去看《盗墓》我立刻就开心起来了,毕竟,我辣么喜欢小说里的张起灵,辣么仅次于张起灵的喜欢吴邪,辣么的还在期待着藏海花完结,时隔多年的转身真的是完结了吗?为嘛我没看粗来。 因为明天要看盗墓,我滴怨念直接开始加深。 说真,盗墓和藏海花我真心觉滴都没完结~难道只有我一人这样觉滴?   ☆、Chapter21 海豚的吻3   “发什么呆?”   秋的一句话把星夜从五十年前拉到如今。   秋仰视着巨大化的星夜,他的眼睛好大,比他的头还要大。可再怎么变化,眼睛里传达出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秋撸起袖子,伸出白嫩嫩的手臂,高高地举起,“你又在打我血液的主意吧!如果觉得香的话,就咬一口吧!”   这孩子太愣了,和那个孩子在某些方面真是愣的出奇。   星夜嗤鼻笑道:“你确定?我的牙齿有毒,可以融化身体,混乱意识,被我咬过,可就去不了如升楼了。”   秋继续举着胳膊,“相比打残我,我更喜欢用这种方式不去如升楼。正好,这样可以断了我的念想,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星夜很欣慰,这孩子终于开始懂事了,冲动是魔鬼,如果这孩子不能控制好自己,那他有义务帮他。星夜怕他巨大化后,一吸到鲜血就会忍不住兽,性大发,便没敢用力,只用牙齿轻轻地对着秋白嫩的胳膊啜了一口。   虽只是一小口鲜血,可流到身体里却是其他食物不能比拟的,真的是很美味啊!幸而,秋渐渐学会了隐藏身体的味道,否则,他这样的身体,肯定会源源不断地招来食客。   星夜满足地卷了卷舌头,他眯起眼睛,张开嘴巴准备继续啜饮美味的鲜血。   再一口,星夜就觉察出不对头来,他太心软,不是一大口咬下去,毒性根本没蔓延到秋的血肉里,可秋血液里的丝丝苦味却在他喉间弥漫开来。   “你,你.......”星夜突然从口中吐出一团黑色的血液,他庞大的身躯就像被人从旁面戳了个大洞,他的身体骤然变得很小很小,小到只有秋的一个巴掌大,他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竟然,下毒。”   秋收起胳膊,摇手变出一株黄苓,摘了一把叶子,嚼碎了放到伤口上。他低头按住伤口,看似无意,实则得意地说道:“我养了这么多株植物,刚刚血液里才刺进了一株有毒的,你正好要喝我的血,可真是不凑巧。”他弯下腰捧起变得异常瘦小的他,细长的眼角眯成一条线,唇角,勾起上扬的角度,“看来,你今天是没办法把我打残废了呢!晚上的如升楼,我是去定了。”   星夜喉间一甜,又吐出一口黑血,他虚弱的闭上眼睛,挣扎着说道:“秋,不要去,不要去如升楼,那里,太......”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毒性发作,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他只能带着遗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秋把星夜揣进怀里,眼皮垂下来,闷声道:“对不起,星夜,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唯有这件事情,我不能听你的。”   为了川红,他不得不去找灵婆。   四只老鼠早吓得瘫软了身子,好好的红木大床上,多了几泡气味刺鼻的尿液。秋皱了皱眉头,他手一伸,几根藤蔓绕到老鼠的肚皮上,藤蔓又一绕,绕成一个绿色的袋子,将四只老鼠圈在里面。秋再挥手,黑色漩涡消失,绿色的半圆形穹顶下,他一如刚才坐在香樟树下晒太阳,只是,少了与他打闹的星夜。   川红刚巧从堂屋走出来,她看到他坐在太阳下,好看的背影如一副美丽的风景。   她对他说道:“秋,我去盛饭,我们吃中午饭。”   秋起身,“好嘞!”   一刻钟后。   川红无语地看着秋还在拿着胰子搓手,她白了他一眼,鄙夷地说道:“你至于吗?一刻钟前就在洗手了,现在,手都快被你搓掉两层皮了。”   秋把手凑到鼻尖下闻了闻,确定只有胰子的香味后,才满意地站起来倒掉盆里的水,“灵婆的这胰子还不错,味道挺香的。”   “你确定你真的是在夸胰子?”川红看着只剩下一小块可怜的胰子,又白了秋一眼。   秋知道川红在心疼胰子,他故意对她的表情视而不见。   他不知道老鼠的尿骚味会有这么重,也好,借着洗手的时机查探胰子的安全性,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我的确是在夸胰子的香味。”秋坐到饭桌上,开始转移话题,他睁大眼睛,故作吃惊地说道:“早知道今天的饭菜这么丰盛,我就应该少吃一点红薯了,不过,红薯的味道太美味了,实在是忍不住啊!”   秋当然没时间吃红薯,可该说的话不能少。   鱼缸里的小海豚听闻少年对红薯的夸赞,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摇了摇尾巴,奶声奶气地说道:“喜欢红薯的少年,一定是个好少年。”   川红瞟了一眼鱼缸里的小海豚,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就算失去了记忆,你们俩也好像,不愧是我喜欢的湫,怎么看怎么喜欢。   小海豚自知少年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现在,能看到他的人只有眼里冒着桃心的川红,好在她长得很漂亮,就算只是为了吃食奉承漂亮姑娘,他心里也不是那么抗拒。   奉承过一次的小海豚对奉承之事已经轻车熟路,他自以为已经摸清了川红的性格,甚是轻快地绕着鱼缸游了一圈,又把头伸出水面,他眯着眼睛,装作很害羞又很可爱地说道:“我,我,更喜欢你啦!”   我滴小心脏啊!   我滴小祖宗啊!你不要再说啦!再说下去,我都不好意思看秋了。   川红很想问秋,星夜去哪里了;川红很想回击秋,这两菜一汤根本不能叫丰盛,川红很想狠狠地批评秋,说他浪费胰子;川红也想问秋,今天在如升楼水井里听到的怪声音,他有没有听到过?可她,被鱼缸里这个只有六岁智商的小海豚的不害臊表白说的害臊极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颜对秋,只能埋头扒饭。   小海豚奇怪地看着川红,之前这样表白时她还很开心呢?怎么现在这么反常了?他缩在鱼缸的一角,低头暗自神伤,这姑娘不会生气了吧!到时候会不会不给他红薯吃,他好怕被......饿死啊!   秋不知道川红的脸上为什么突然飘升两朵红晕。   星夜明明没来吃饭,可她连问都没问。秋又开始怀疑起他俩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秋开始独自臆想,川红肯定因为打扫了一上午猫屎,所以转移了注意力,现在,她的理智终于战胜了昨晚激情过后身体的肉、欲需求,所以她知道惭愧了,惭愧后自然而然就不敢问星夜的事了。   秋甚至开始怀疑星夜话里的真实性,他不能变成男人?这个理由怎么越想越牵强。   星夜九尺长没穿衣服的样子,秋见过很多遍,他的肌肉块块在阳光下锃亮锃亮的,某些部位也发育的极好,他还经常不穿衣服在猪头门面前晃悠。   猪头门很不悦地对当时还没有名字的星夜说道:“你挡着我看风景了。”   玄猫故意四十五仰望天空后说:“其实,你这句话也有个人曾对我说过,那个人啊!和你差不多,博学多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连嘴边的一颗痣都分毫不差......”   说到这,玄猫突然停住了。   猪头门第一次被这样夸,自然沾沾自喜,他急不可耐地问道:“下面呢!”   玄猫回头,看了看猪头门,又瞟了瞟门下方,笑道:“下面没有了。”   额,回想到玄猫的恶劣人品,又想到他即使只是猫形,也每天坚持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拉伸臂膀,锻炼臂力。   秋的气突然不打一处来,他甚至想把在怀里昏睡的星夜拎出来质问一番,可是他忍住了,他和川红又没有什么关系,川红喜欢的人是湫,和川红在一起的也最终只能是湫。   她与他表白的那些话,不过都是玩笑话。她找了湫那么多年,又怎么会突然变心喜欢上他。   他很镇定地夹起了一根青菜,然后,没忍住地爆发了。   他爆发的理由很简单,甚至有些变态。他觉得星夜炒得青菜里有星夜的味道。川红之所以埋头吃饭不说话,肯定是因为她想念他的味道了。   秋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他觉得他镇定下来了,所以觉得他的声音肯定也很镇定,他夹起了一根青菜竖在眼前,却发出了找茬似的声音:“这青菜,你觉得很好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这章可以到如升楼的夜晚了,可是突然就拖住了~~唔~我怕15万撑不住了~估计要再多点字了,好担心我的龟速~ 我一天比一天写的慢了,扶额,我以为我会在12点前写完的,结果,唔~~ ps:今天看了《盗墓》,好苏张起灵和吴邪这对cp。本来觉得张起灵怎么能这么脏,我小心脏好痛苦,太不能接受了,看了几分钟,哇!井柏然把张起灵演活了,演技真tm好。 我脑补了这样的张起灵适合很《藏海花》,23333   ☆、Chapter22 海豚的吻4   川红被秋的问题问的一愣。   [这青菜,你觉得好吃吗?]   [这青菜,你觉得好吃吗?吗?吗?]   [这青菜......]   无数次的回放,无数次的在心底推敲,川红迷茫了。   这青菜是星夜炒的,按道理关心味道的人应该是星夜,可秋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心底的小恶魔跳出来对川红道:他这摆明了是话里有话,肯定是在套你的话,你一定要仔细了回答,千万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心底的小天使立刻反驳道:今天你没看到雪白化成人形时,你还和秋在井边快乐的戏水呢!你们关系好的很,秋根本没有多想,是你多虑了。   最终,小天使战胜了小恶魔。   川红同意小天使的话,这种时候,她不该疑心秋的话,她要做的就是顺其自然。   她从碗里扒了一口白米饭,又喝了一口西红柿蛋汤,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坐直了身子回答道:“星夜做的饭很好吃,青菜炒得也很好吃。”   回答完,川红不禁在心底为自己的表现打了十分鼓励分。她暗自对自己的表现做出评价,“嗯,说话语调很平稳,说到星夜时也没有发抖,表现的很完美,就这样继续说下去,一定能做到顺其自然。”   既然要表现的顺其自然,川红觉得还有必要把下面的话也说一下,她开口道:“对了,刚刚我就想问你,星夜平时是一顿饭都少不得,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吃饭时没见到他?”   秋差点没被嗓子眼的一口汤给呛住。   呵呵!   女人果真都是善变的动物。   开始还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现在终于忍不住要打听他的下落了吗?人类,果真都是被肉、欲控制的动物啊!   才一夜,就那么恋恋不忘吗?   秋虽看不到鱼缸里的小海豚,但仍是向他投去了一个可怜的眼神。   小海豚一缩,这和我有啥关系?为什么用这种可怜的眼神来看我?   [好可怜,你头上的绿帽子真的好高,你全身都在泛着绿光!]   妈呀!为啥我能看出这少年在同情我,为啥我连他没说出来的话都能读出来?   为啥他这么同情我?为啥我要被这么同情?   我不要再看这少年的目光,我惹不起我难道连躲都躲不起吗?小海豚摇着尾巴,绕着水里游了半圈后一头扎进水里,把尾巴对着秋,坚决不去看他同情的目光,省的糟心。   [好可怜,你看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来救你,结果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你头上的绿帽子戴的这么高,你自己知道吗?]   妈呀!   我刚刚还夸过你是个好少年呢!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我不看你也能听到你的声音呢?   好惊悚,为啥要折磨我啊!   小海豚瑟瑟发抖,他觉得,他没被川红饿死,就先一步被秋的声音折磨死了。   幸好,秋终于把目光从鱼缸转移到了川红身上,看到川红脸颊的红晕,故作镇定的神态,秋就觉得有无名的火焰沿着五脏六腑“蹭蹭”地往上升。   川红既然这么关心星夜,他就遂了她心愿。   他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川红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星夜。”   川红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开始,她没在意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秋说过后,他仔细盯着这团黑乎乎的东西瞧了瞧,还真像一只猫。   “吃了一种毒草,不小心中毒了。”秋说的是实话,只不过说的有些简略。   川红连忙过来捧起星夜,豆大的泪珠落到他身上,“你怎么不早说?还有救吗?”川红把手搁到星夜的鼻子下,害怕又无助地说道:“怎么办?没有气息了。秋,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再也伪装不了了吧!明明和星夜有一腿,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活该这样白担心,只是苦了鱼缸里的小海豚,自以为恢复后就能得到所谓的爱情。   小海豚突然觉得胸口很闷,他把头伸出水面,张大鼻孔使劲地呼吸新鲜空气。   就在小海豚自以为恢复时,眼睛,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无边的黑暗里,清晰又空旷的声音在秋耳边回荡。   [我很后悔那个晚上没有紧紧抱住你,椿,答应我,不要放开我,相信我,你会幸福的。]   而后,同一个声音在心底呢喃,虽然这声呢喃很轻很轻,但秋听得很清楚。   [椿,也许拥抱了你,世界,便从此不一样了吧!]   秋的世界一下陷入死寂,比周围的黑暗还要让人绝望。   无边的黑暗里,秋竟能清晰的看见一只跃起的红色海豚,秋虽没见过鱼缸里湫的模样,但他能肯定,眼前的这只海豚就是湫的灵魂。   秋伫立在那里,黑暗旷野里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吹乱了他一头银色短发。   秋从川红口中听过椿的名字,椿是川红的祖母。   川红苦苦寻找的湫,原来恋着的人是椿,多么孝心感人的一个孙女儿。   替祖母寻找年轻恋人的川红,理所应当的可以和星夜发生朋友以上的关系。   从这一刻,秋知道,他的爱情之花,还没盛开,早已萎谢了。   周围的黑暗,在瞬时恢复光明。   可这时的光明,却与先来不一样了。   秋站起来,身影有些悲凉,“星夜没事的,明天他就会醒来,我不说出来,是怕你担心。”   听完秋的话,川红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口气松了两件事情。   第一,星夜没事,一切都好,她不希望再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第二,秋根本没误会什么,不过是她太在乎他的感受,自己在这面胡思乱想,以后,可不能胡思乱想了。   她把目光又落到小海豚身上,心里默默祈祷着,“湫,你快点长大吧!长大后我就再一次像秋表白,无论他拒绝与否,这辈子,我跟定他了。反正,你俩是一个人。”   咦?   川红定睛望了望,难不成她的祈祷显灵了?小海豚貌似真的大了些,身子,都快要和鱼缸一样大了。   她激动的扑向鱼缸,发现他真是变大了,不过神情却是蔫蔫的。   许是长大后食物不够量,他太饿了吧!   川红想把这个好消息和秋分享,她抬头,却已不见他的身影。   川红站起来,开始安排下午的生活。她先喂了小海豚一个红薯,把星夜在床上安顿好,再然后收拾碗筷,把桌子上的碗用胰子都刷了。   做好一切后的川红抱着鱼缸来到香樟树下,闻着红木大床上传来的阵阵尿骚味,她皱了皱眉头,把仅剩的胰子全都拿来擦了一遍大床。   夕阳西下,川红将鱼缸搁在大床上,去菜园里摘了点新鲜蔬菜,开始做晚饭。   不多时,厨房里飘来阵阵饭香。   川红擦了擦额头的汗,将菜盛出来放在米饭锅里和米饭一起焖着,以保证饭菜的温热度。   她满意地收工,抱着鱼缸坐在香樟树下等秋回来。   皎洁的月亮爬上树梢,银色的月光透过筛子一样细密的树叶洒落到川红身上,她蜷缩在大床上,一遍遍抬头去看院子的门。   每看一次,就失望一次。   终于,她放下怀里的鱼缸,站起来走到院门口,伸手打开这扇她看了不下百次的院门。   屋外的景色和她往常看到的没什么不同,静谧的空地依旧空旷,空旷的空地一直延伸到雾气弥漫的灵湖。   川红想出去看看秋回来没有,刚抬腿,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逼得她整个身子被迫退回来。   川红觉得事情不妙,她退后几步从袖中抽出短刀扔出去。   “啪——”   短刀在空中以抛物线的角度落回院子里。   川红知道,秋临走时布上了结界,她出不去。   她关上院门,安静地走回香樟树下,双手抱膝坐在红木床上等秋回来。   “阿嚏——”   夜深了,川红觉得有些冷,她回屋里拿了件外套,又顺便替星夜加盖了一层衣服,继续回到院子里等秋回来。   终于,在川红忍不住哭出声来时,有个声音在她身边说道:“他不会回来了。”   她转头,一只红色的海豚挨在她身旁。   海豚身旁,是碎了一片的玻璃渣子。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此篇与正文无关,纯属是七夕前夕偷个懒不想写正文,顺便练笔写下美好(an quan)的肉肉。 看完,我真怕小天使会有这篇文已经完结的错觉! 重申:与正文无关!无关!无关!无论发生什么都和正文无关!   银色的圆盘高高悬挂在遥远的天际,朦胧的月光洒在祥和的小院中。   川红抬头,问身旁的少年:“秋,你知道明天是人间的什么日子吗?”   秋剥了一个红薯扔进鱼缸里,又从旁面的盆里拿出一个,伸手开始继续剥红薯,他头也没抬的回答道:“昨天你和我说是人间的立秋,明天......该是人间的秋天了吧!”   “往后三个月都是秋天,可明天的日子很特殊。”川红知道,秋没去过人间,不知道乞巧节也是应该的,她开口解释道:“明天是七夕乞巧节,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传说,每年的乞巧节,姑娘们都会来到花前月下,希望能看到牛郎和织女一年一度的相会。她们还会抬头仰望天空,企盼自己能和天上的织女一样心灵手巧,祈祷自己能有个称心如意的美满婚姻。”   秋咬了一口红薯,很不解地说道:“我听过牛郎和织女的传说,我昨天还见到牛郎了。原来,他们的故事就是你们人间七夕乞巧节的来历啊!你早点说,早说我就带你去看牛郎了。”   祖母和川红说过,花前月下的少女是听不到织女和牛郎说话的,只有最单纯最善良的孩子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而且,要偷偷地躲到葡萄架子下,一点声响也不能发出,否则,织女发现了,就不会说话了。   川红央求祖父替她搭好葡萄架子,她开心这世上只有她一人知道这个秘密,她甚至舍不得和任何人去分享。   早早地,她躲到葡萄架子下,贴着耳朵不敢发出声音,左等右等等不到牛郎和织女的声音,倒听到了许多蚊子的嗡嗡声。   祖母来葡萄架子下寻她的时候,川红嚎啕大哭,“祖母骗我。”   祖母抱着她的头,“祖母没骗你,牛郎和织女的声音啊!被这些蚊子的声音盖住了。川红这么善良,已经听到了。”   那时,川红抽抽噎噎地相信了。长大后,她才知道,这不过是个传说。   她不再追求故事的本身,她追求的是故事给她带来的美好和幻想。   她从没想到,成年的她竟会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牛郎的存在。而且,这个说出牛郎的人还是居住于北冥的秋。   川红的第一感觉是有点怪,第二感觉是很不好。   她离秋近一些,“你确定你见的牛郎和我说得牛郎是一个吗?”   秋把手中的红薯伸到她嘴边,“吃不吃?很香。”   ......   “你嫌弃啊?好吧!我帮你重剥一个。”秋准备把红薯放到盘子里,川红却突然拿过红薯咬了一口,“我不嫌弃。”   秋还是从盆里拿过另一个红薯,“我帮你重剥一个。”   川红又咬了一口红薯,“不用,我就吃这个,你自己替自己剥吧!我要听你说,你在哪里见到的牛郎?”   秋眯着眼,“好吧!我自己就重新剥一个。”他突然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我们进屋里说吧!”   川红抱着鱼缸起身。   秋又开口道:“要不,你把鱼缸抱回屋里,我们在外头说。”   川红惊诧道:“他不能听吗?”   “不能。”   “好,我把他搬到屋里去。”川红没有拒绝,反正秋折磨的是他自己,关她什么事呢!她把鱼缸放到堂屋的桌子上,又轻轻地掩了堂屋的门。   川红出来时,秋已经躺到了香樟树下的红木大床上,他拍了拍身旁空出的半张床,煞有其事地说道:“你躺到这,我和你说。”   “说牛郎还要躺着说吗?”川红狐疑,她不知道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她对牛郎很感兴趣,所以顺从地躺到了秋的身边。   和煦的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温柔地洒落下来,像银色的白纱,静静地盖在二人身上。秋闭上眼睛享受月光的沐浴,享受白天未曾有过的宁静和安心。   川红等秋开口。   ......   “呐,你说的牛郎......”   “川红。”秋打断川红的话,他翻了个身,俊美的侧颜徐徐地盯着她,“和我躺在一起......还念着牛郎的事吗?”   川红的脸“唰——”一下地红了,她转身准备逃离。   秋突然拉住刚要起身的她,他保持着侧卧的姿势,缓缓道:“‘她们还会抬头仰望天空,祈祷自己能有个称心如意的美满婚姻。’这句话,是川红说的,现在,川红忘了吗?”   川红突然倒到了床上,“我没忘。”   院子里安安静静,秋看着川红,目光无声无息。   他将她翻身面对自己,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川红,我喜欢你。”   川红一直在等着这一句话。   “秋,我也喜欢你。”   她伸出手抚摸他的脖颈,感受她手指滑过他肌肤时温热的触觉,感受指尖与发丝摩擦的触感。   秋抱住川红,将她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温热的身体让川红忍不住地喘息,她害羞地将所有的感觉化成一声轻微的呜咽。   秋突然翻身将她压到床上,他吻上她的唇角,他看着她,温柔道:“叫出来。”   川红睁大眼睛,摇了摇头。不行,她太害羞了,叫不出。   秋突然放开她,“对不起,我没有顾及到你......”   川红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重新翻回床上,她起身将他欺身压在身底,“秋,我想好了。只是,我......第一次......”她的声音在颤抖,一种既害怕又兴奋的感觉在吞噬着她。   秋伸过手抚上川红半边脸庞,他的指甲从她柔软的唇瓣处刮擦而过,“既然是第一次,怎么敢把我压在身下?”   “不要说了。”川红用手捂住秋的嘴,“我实在是耗尽了所有的......剩下的,我要交给你了。”   秋翻身将她重新压回身底,他的手慢慢地向下探索,“其实,我也是第一次......”   反复的摩挲、反复地进退,秋终于将手伸到了她的那处。她本能地将腿合拢,却又慢慢地放松下来,终于,川红接纳了他的手。   一双颤抖的滚烫的手来回摩挲,川红的身体像触了电一样,一瞬间觉得浑身丝丝麻麻。   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啊——”   她明显感觉到来自身上少年身体上的变化,那样的滚烫和坚硬,秋的额上显出丝丝青筋,胸口起伏着,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低哑地说道:“你想好了吗?”   这一声询问,是秋最后的理智。   川红伸手将自己的衣物脱个精,光,她闭着眼不敢去看他,羞红的双颊有着少女独有的娇羞,她张开双臂搂住他,“我想好了,你进来吧!”   这是川红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好疼,深入骨髓的疼——一她的身体像被某个巨大的异物撑破,她害怕她的身体就这样坏掉。   她咬紧了牙关,承受着他的进入。   “对不起......”秋吻上她的唇,“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川红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享受着他的吻带给他的安心。好像,疼痛真的少了那么一点点。   她奇异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身体里潜藏着的的更为真实、更为原始的冲动在夜色朦胧下缓缓地释放出来,川红觉得脑海里什么也装不下,此刻,天地间、唯有她和秋,还有天上一轮狡黠的月亮。   最后的一刻,川红紧紧地抱住了秋。   像是水与火的融合,极致的对立,却又忍不住互相吸引,谱写出最美的绝世壮歌。   川红枕在秋胳膊上,柔软的黑色长发洒落到他身上。   虽是疼痛,她却觉得很幸福。   秋转头,正巧看到西方地平线上挂着一轮将要落山的月亮。   他道:“已经子时了,现在,是七夕乞巧节了,我和你说我见到的牛郎的故事吧!”   川红笑道:“祖母说,只有纯真的少女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我不用了,我是那个已经祈祷成功的少......女人。”   秋低头在她唇间一吻,“我替你打水来擦身子。”   川红轻笑,“好。”   世间繁华三千,不及你一面欢颜。   你若不来,我不老。   我要找的人,一直是你。   ☆、Chapter23 如升楼的夜1   秋提着四只老鼠站在猪头门前面时,夕阳收起了天边的最后一丝残晖。   “如升楼的夜晚是不得入内的。”猪头门警告秋。   秋的笑容里有些乖戾,他道:“那你打算拿我怎么办?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猪头门道:“灵婆对你与旁人都是不一样的。你要进去,我怎敢拦你。”   秋一言不发地推开猪头门,秋走过时,猪头门闻到了秋身上飘过黑暗的味道,这味道,与如升楼夜晚的味道一模一样。   如升楼的夜晚是死寂和黑暗的,比墨汁还要浓重的墨色罩住了所有的月光。四只老鼠在藤蔓做的袋子里瑟瑟发抖,他们曾无数次听过同伴在这里哀嚎,最后死去。   “灵婆,出来。”   秋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圆形的建筑物间来回冲撞、回荡,形成不小的回声。   无人应答。   笼罩在秋身边的仍是一片如墨的夜色和死一般的寂静。   秋准备继续开口。   突然,浓重的墨色里跳出一抹雪白。   她雪白的头发笼上夜色的黑暗,眼睛比秋见过的最蓝的海水还要蓝,在漆黑的夜色里闪闪发光。   她用白皙的手掌捂住秋的嘴,“嘘!不要再说话了。”   秋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蔷薇香味,他转头道:“雪白。”   雪白将秋带回她屋中,蔷薇香弥漫的房间让秋的头脑瞬时清醒了些。他望着面前圣洁的少女,湛蓝的眼睛一如他初见时的澄澈。   他诚恳地对她说道:“你还是和我初见时一样纯粹,怪不得灵婆最宠你。”   雪白像是如升楼的对立面,她的纯净与如升楼的黑暗格格不入。   与其说灵婆宠爱雪白,不如说是雪白抑制了如升楼的黑暗,她是灵婆的一把开关,控制着黑暗闸口的大小。   雪白不喜欢秋这样的称赞,他的称赞,就像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次次地拉远他们之间距离。   雪白垂下眼眸:“你为什么要来?你该知道,如升楼的夜晚是不许......”   秋打断她,“雪白,你......不是一直都在吗?”   雪白看着秋,湛蓝的眼眸里流光浮动,她轻轻道:“你是......为了川红吗?”   [秋,哪怕是欺骗我,和我说不是。]   “是。”   [秋,你连欺骗我都不愿意吗?]   雪白的这个皮囊,对秋一点用处都没有。既是没用的,还要她来做什么。   “嘭——”   一只柔软的白色、猫咪从空中轻盈地落下来,雪白迈开爪子走在地板上,她用爪子打开门,“秋,灵婆已经发现你了,她在给你机会离开。马上,那个就要开始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个,指的是灵祭吗?”   雪白一顿,“你知道?”   “听星夜曾经提过。”   “星夜是谁?”   秋的话里有些怀念,他道:“星夜就是玄猫,这个名字是川红取的。”   又是川红......   雪白替秋让出了一条道路,她背对着秋,将所有的伤心与绝望掩起来。再难过,也不如再也见不到你难过。   为了再次见到他,她愿意保留所有。   “玄猫,他还好吗?”雪白苦涩地问道,声音近乎嘶哑。   秋道:“他就在如升楼外,你可以自己去看他。”   雪白痛苦地摇了摇头,“他恨我,毕竟,当年是我见死不救,我明明可以救下他们,可是,我没有——”   秋立刻说道:“救下他们又怎样?不过多了一个被囚的人。他们兄妹反抗灵婆,觉得她吃人是不对的,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灵婆还不是继续吃人。没有对抗强大黑暗的力量时,正确的做法就应该是保全自己。”   雪白问秋,“秋,告诉我,你和玄......星夜的选择,有什么不同?”   秋顿住了。   他反复比较,比较出他和星夜的不同。   他想救的人只有川红,星夜想救的是如升楼所有的生灵,他没有星夜伟大。   人类的寿命很短,星夜余下的寿命,刚好可以和川红相扶一生。   他这么做,是值得的。   秋道:“我没有星夜伟大。”说完,他走出雪白的房间。   如升楼内,天黑沉沉的,风云变色,好似玉帝打翻砚台的墨汁。突然,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宛如天神听到信号,撕开天幕,把天河之水倾倒下来。   黑压压的天摇摇欲坠,秋异常坚定的一步一步朝天井下的水井走去。   雪白透过密集的雨帘遥望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多年前,似有一个相似的身影。站在同样的地方,然后,自杀了。   那时,那个人的笑容,雪白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一晚,雪白第一次在灵婆眼中捕捉到了害怕,灵婆从扶手椅上站起来,她急切地要和雨中的湫谈判。   “不要过来。”湫转向灵婆,目光凌厉。   灵婆定在走廊的某处,她紧张地说道:“湫,别做傻事,有话我们可以慢慢谈。”   湫轻笑,巨大的雨声未曾淹没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远方直接穿过灵婆的耳膜,“灵婆,你复活我,选我做下任灵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灵婆理所应当的沉默,湫继续说道:“我不知千年前的那场战争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听说,那场征战后,天界剧变,妖界凋零。你作为战争的亲历者,落得个困守如升楼的下场。告诉我,你要借助我这个天神的力量做什么?”   一双手,狠狠地闯入灵婆封闭的内心,撕扯她的痛楚,毫不留情地将她的痛苦不堪在这个滂沱的夜晚展现出来。   灵婆整个身子都在抖,连带着她一双肥厚的嘴唇颤抖着,她痛恨又嘶哑地说道:“湫,你住口。”   霎时,天边又划过一道闪电,将周围镀上了瞬时的银光。   生为神明,无论如何轮回,永远不死不灭。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着湫被雨水淋湿的脸庞,他站在天井下的水井旁,微微一笑,灼灼生辉,“灵婆,你与我签订了血誓,我不醒,你便永远无法从这个位置上走下去。我自愿放弃自己的名字,永世轮回,不死不生。你要玩,我就陪你玩下去。”   “不要——不要啊!”   这是雪白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灵婆的泪水,混合着雨水从她丑陋的脸庞上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五十年过后,雪白会在秋的身上看到湫的影子。   不可能,秋就是秋,他们不过是容貌相似,他不可能会是湫,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湫的气味。   真正的湫在川红手中。   真的湫,真正的......雪白突然愣住了。眼前的身影和五十多年前的那个身影重合起来。   原来,灵婆在湫自杀后大肆屠杀老鼠是为了再次复活湫做的血祭。   原来,秋就是湫......   不过,灵婆只唤回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唤回他被封印的那段记忆,灵婆唤醒的秋不是完整的湫,他没有任何湫的气息,他根本不能算作湫,准确的说,他不是能继任灵婆的那个湫。   不死不灭,永生永世。这才是神明啊!   多年前,湫的复活经过世人的加工,成了一个虚幻的美丽传说。没有人当它是真实的,却有大把大把的少女为了憧憬中的爱情而来。   如今,真正的湫就站在雨中,而她,却浑然不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爱上了......湫。   灵婆,毕竟是忌惮雪白的。   雨雾迷蒙了雪白蓝色的眸子,她微眯着眼睛,驳色他,是不是知道湫还活着?   “秋,你果真还在。”雷声轰轰中,灵婆撑着伞出现在滂沱大雨中。   她头上的鱼尾,似是在雨中摇摆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龄单身狗准备七夕去游泳,收拾好泳衣后下雨了(心灵受到一万点暴害。) 幸好,朋友给我寄的我女神的《桃花债》在今天到了(姑且算作我这个大龄单身狗的七夕礼物吧!),看到女神带着签名的照片,心情顿时美美哒~ 这恐怕是我这篇文唯一的二更了,崛起~ 七夕快乐,天使们~   ☆、Chapter24 如升楼的夜2   风雨中站着的少年,雨雾中坚定的身影。   雨滴滴落到他银色的头顶,调皮地蹦了一下,顺着他柔和的脸颊滑落下来。秋擦了一把眼前的雨水,他道:“我是来归还东西的。”   他将手中的袋子朝地下一扔,藤蔓触碰到地面,在雨水中骤然长大,高过秋的头顶,在秋的身后立起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替他挡下全部风雨。   四只老鼠脱离袋子的束缚,却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要逃,往哪里逃,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他们瘫软的趴在地下,任凭雨水淋上他们的躯体,身上的毛湿答答的黏在身上,极其狼狈。   灵婆握着伞柄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她头上的鱼尾似是摆动的更厉害了。她像是整个如升楼晦暗的根源,悄无声息地黑暗在浓重的夜色里扩散着。夜晚的灵婆,比白天的她更加狠毒、更加矛盾。   她掌管着世间所有善良的灵魂,却又是无所不用的生意人,她从来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事。   她是有方向的,她从来没有过犹豫过,她要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做。而且,下手极准、极狠。   她伸出手,肥厚的嘴角轻扯,一瞬间,四只老鼠被雨帘高高地顶上了水井的正上方。   接下来灵婆要做的,所有人都清楚。   她每晚的灵祭开始了!   “我不想......死,我犯了什么错,我只是个上京赶考的贫苦孩子,我还没有享受......过生活,为什么......我要变成老鼠,为什么我又要这样......死去?”之前那个抱怨赶考路上遇到山贼的老鼠自知死期将到,他说话语无伦次,却又在慌乱中难得的平静。他不想死,却也认命了,他就该是这个命。   灵婆的身子突然哆嗦了一下。她眼睛发狠,身体僵直,突然,从她肉嘴里咆哮出来的声音穿透了晦暗的如升楼,整个如升楼都在震颤着。   四只老鼠的灵髓从他们头顶上方漂浮起来,他们因痛苦而嘶吼着。在灵婆将他们吞噬的前一秒,秋站了出来。   “我们的账还没有算,你的灵祭是不是稍后再说。”   秋的话刚落下,如升楼在瞬间安静下来,就连湿润的头发也在一瞬间恢复如初,微风拂过,头发随风飘扬,刚才的狂风暴雨,好像成了上辈子的事。   夜色如墨的如升楼,比先前还要死寂。   灵婆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秋,她很欣慰,他身上终于有了湫的影子,看来,那个小姑娘饲养的不错。   她把伞往地上一丢,“好,我可以暂时放了他们,秋,你想和我谈什么?”   “我要谈这四只老鼠。”   灵婆的声音有些轻佻,又有些不屑,“他们?”   她是一个永远不忘记享受的妖怪,她招手,六只小猫乖顺的从走廊里跑过来,幻化成舒适的扶手椅,她一屁股坐上去,驳色紧跟着六只小猫走过来,手里拿着灵婆的水烟袋。   秋问道:“你的六只小猫是不是有一只被淘汰了?”   “好眼力。”灵婆吸了一口驳色递过来的水烟袋,吐了一口烟圈道:“有一只不中用了,脑袋不灵光了,腿脚也不利索了,我让他做了如升楼墙上的一块土砖。”她说的那么随意,好像,他们的归宿,本该如此。   秋之所以可以发现,是因为有只小猫的眼睛是红色的,他觉得那个颜色很稀有,便立刻记住了,原来,这是濒死的颜色。   他感慨道,这样的归宿便是星夜的最终归宿。他这样纯色的玄猫,如升楼笼统只生了两只,他原本有更好的人生......   他会帮助他和川红,走完这一生。   灵婆又招来了几只小杂猫,幻化成的椅子比她的要小,但也舒适的紧,她招呼秋,“你坐下。”   秋不含糊,他立刻坐下了。   刚坐下后,他就开口道:“这四只老鼠藏在了你送我的红木大床上,我现在来是讨要个说法,没想到你却把他们当成了下酒菜。”   灵婆没有表现出震惊,她早知道秋会发现,不过,他发现的这么早,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这是你送给我的,我还在想,五十年来,你终于有了孝心。”   突然,她又变了神色,拿烟袋杆敲了一记驳色,“那肮脏的地方我不是交给你看管了吗?你怎么让这些肮脏的东西跑了出来,还刚好跑到了我让你拿得那张床上,快点,还不快给秋赔罪。”   驳色很讨厌秋,不是一般的讨厌。   秋是个毛头小子,什么本事都没有,顶多脸蛋长得好看了些,可看男人,并不需要看脸蛋啊!   他驳色,要什么没什么。如升楼里那些只母猫为了巴结他,全都竭尽全力地理顺自个儿身上的毛,主动对他投怀入抱。   他想要谁伺候他,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她们在他身底下哀鸣,享受着他身体带给她们的欢愉,他打得是持久战,好几只猫都被他弄得连连翻白眼,几度昏死过去。   “驳色大人,你好棒!驳色大人,我最爱你了。”   “驳色大人,今天你还来我这里好不好,我真的是离不开你了。”   “驳色大人,你的那个太大了,你快要把人家撑坏了,人家好喜欢......”   ......   看,这都是他得到的赞美。   他不仅身体上强壮,他做事也从不拖泥带水,有张有弛。就像如升楼外的那个笨女人,连他打得可怜牌都没看出来,还自以为用同情地眼神来看他。   他明明这么优秀,为什么如升楼里的她们看不到这些。   灵婆看他的眼神是奴役,可看秋的却是欣赏;雪白看他的眼神是鄙视,可看秋的却是爱慕。   明明,他比秋要出色的多。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看他不顺眼。   他如今的低声下气不过是为了他成为下任灵婆做准备,他不信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契约。   总有一天,他会踩在所有人的头顶上,站上如升楼的顶峰。   驳色是只能屈能伸的猫,他低着头听受灵婆的训斥,灵婆让他道歉他就低声下气地道歉。   “对不起,秋,是我督管不利,你罚我吧!哪怕你过来踢死我也可以。”他说话声音很诚恳,让人看不出来丝毫不敬。   他对自己下手也够狠,刚说完,他就打了自己两个巴掌。还一头朝如升楼的柱子上撞去,撞的头破血流。   灵婆将所有的事情都赖在了驳色身上,秋吃了个哑巴亏。秋知道,灵婆从不怜惜手下,手下没了可以再换,她不在乎驳色的生命。   灵婆的话搁在这里了,就算他现在说出驳色指示老鼠的话也无济于事,以灵婆的性格,她就算当场杀了驳色,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可秋是来给灵婆下马威的,他不会就这样离开。   他思考片刻,然后笑道:“虽说这是无心,但是......这个后果你们是不是需要负责?老鼠随便就可以进入我的房间,我居住在北冥,可不是为了成为老鼠的饵食。”   灵婆道:“区区几只老鼠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秋轻笑:“他们虽不及我,却能轻易置川红于死地。你让她饲养湫长大的前提是不许她离开北冥,我觉得,你这样的做法欠妥当,你应该让她离开北冥,回到她原本的地方。这样,才能保证湫顺利长大。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看见湫的人,你不想让他死对不对?”   “她是人类,带着湫她回不到人间,更不可能饲养湫,湫是北冥的生灵,你觉得......”   秋突然打断了灵婆的话,轻笑道:“你知道她喝了我的血吗?”   灵婆道:“你什么意思?”   秋继续轻笑:“我是她留在北冥的唯一的契约,只要我死,她就会无条件的回到原本的地方,然后,忘掉这里所有的记忆,开始新的生活。”   灵婆厉声道:“你在威胁我?”   湫还是那一副笑容,不咸不淡:“你觉得呢?”   灵婆皱着眉头思索,她头上的鱼尾剧烈地跳动着,似是要将她的脑袋拉扯下来,她按住脑袋,似是要缓解头顶上的疼痛。   血......契约......   川红之所以能看到鱼缸里的小海豚,是不是因为她喝了秋的血?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安排旁人去喝秋的血,是不是......那个旁人也能看到那只鱼缸里的红色海豚?那个旁人也能将湫养大。   灵婆做事向来寻求稳当,她不会为了一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将眼前的利益丢掉。她暂时妥协,“你这样说不过是想和我谈条件,你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秋知道鱼缸里的那只海豚对灵婆来说有多重要,她妥协他也不奇怪,他提出条件:“为了川红的安全,从今以后,她不再来如升楼做铲屎官,她要在我住的那个院子里把湫养大,然后离开北冥,回到人间。”   灵婆敲了敲额头,“这样,我岂不是太便宜那个小姑娘了?尽是对你们有利的事情,你们是不是也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说。”   “你不许再见她。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她带走。”   秋一口答应,“好。”   ☆、Chapter25 如升楼的夜3   那四只老鼠本来已经决心赴死,可中途停顿的空档里他们又不想死了。毕竟,这世上没什么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去死。   “救我。”反正都要死了,他们不怕光明正大地去求救。   秋循着声音望去,四只老鼠被无形的力量捧在水井上头,他们渴求地看向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灵婆笑着看秋,“你连他们也想救?”   秋没有做声。   灵婆从扶手椅上站起来,“记住,这世上,你无能为力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活在世上所有事情都能称心如意,那你就不是活着了。天上那些挑事儿的主子,不会允许你这样。”   四只老鼠死的很痛苦,灵髓从脑袋里被抽出来,身体极度扭曲,生前所有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水井上方重新走了一遍。   四只老鼠里有皇帝,有臣子,也有戏子,还有一个就是那贫苦书生,他前面事情说的都对,他被强盗追赶到河边的小树林,逃过了追捕。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不一样了,富家小姐没有跳河,他也没有被诬赖。   他巧遇了正在郊游的富家小姐,一个书生意气意气风发,一个待字闺中含苞待放,两人一见钟情,上演了书生和小姐的俗套爱情故事。   传信的人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两个热恋的人儿干柴烈火,不出月余,富家小姐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那书生留恋温柔乡不思进取,科举失败,连个童生都没混到。   富家小姐老爹发现自家女儿怀孕,又恨又气,可生米煮成熟饭,为了女儿的名节,他向书生要了彩礼,算是同意。   书生和小姐说的话秋听不到,他只能看到他们在河边吵架,大概内容不外乎你老爹彩礼要的太重,都是因为你我才会科举不中云云。   富家小姐哭着朝河边跑,书生去追她,他一脚踩滑,富家小姐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他,不幸他力量太大,她连同腹中的孩子被他坠到河中。   然后,他踩着富家小姐的肩膀上了岸,富家小姐被湍急的水流冲走,接下来的事情和书生说的又都一样了。   他死了,死后就成了一只老鼠。   秋不想明白他是故意说谎还是他真的忘记了这段记忆,总之,这世上,你无能为力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秋离开了如升楼。   三手在灵湖旁等他,秋问道:“三手,我做的对吗?”   三手不说话,他示意他坐到船上来。   秋又发问,“三手,我是不是要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三手仍是不说话,他拿着竹篙静静地站在船上,秋终于下定了决心,“三手,你等我一下。”   秋跑回了院子前。   川红正和鱼缸的湫一同守候在那里。   鱼缸里的湫动了动尾巴,他感觉到秋就站在门口,可他也感觉到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秋,你不回来,就轮到我保护川红了。]   夜深了,川红回去拿衣服。   夜凉如水,只有一轮蒙上雾气的月亮散发着清冷的光。   川红蜷缩在红木大床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湫挤破了鱼缸挨到她身边,他要长大,长到足以保护她。   他挨着她的身体,温暖的让他不舍得说出伤害她的话。可他不能不说,他感觉到了那个少年的决心。   秋不会回来了,湫感觉到了。   “他不会回来了。”湫开口道。   川红扭过头去望着他,一双红肿的眼睛惊异于他身体的变化,湫长大了,湫终于长大了。   “他在门外。”湫继续说道。   川红连忙飞奔过去打开门,迎接她的是一阵夜色的风,虽不冷,却很凉,比严寒最冷的冰还要凉。   屋外的景色和她刚才看到的没什么不同,静谧的空地依旧空旷,空旷的空地一直延伸到雾气弥漫的灵湖。   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她相信湫的话。刚才,他一定回来过。   可为什么,他连看她也不愿意。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想忘就能忘得了的。   川红明明知道湫说的是事实,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还是坐在那里等,等秋回来。   湫长大了,有川红的半个身子长,她蜷缩在他身旁,头埋在他肚皮上,软软的,很舒服。   一夜无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朴素的院子里,川红在阳光里看到了秋的笑容。他不常笑,笑起来却很好看。喜欢一个人,满脑子就都是那个人。哪怕一件很小的事,拐了十八个弯,最终你想到的还是他。   星夜醒了,脑子昏昏沉沉,夜间,他总觉得什么东西轰隆隆地在耳边吵,可他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星夜踉跄着走进院子里,他问川红,“昨晚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川红摇了摇头。   要是有什么声音就好了,秋回来过,可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星夜觉察到异样,他问道:“秋呢?”   川红终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他走了。”   湫死的那一夜,星夜听了一整夜的雷雨声,好像天神在发怒。   昨天他昏昏沉沉,那个在他耳边一直回响的声音应该也是雷雨声,多么像五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啊!   门外有东西!   星夜连忙去开门。   “结界——”川红张口的同时,星夜已经跨了出去。   门外,什么都没有。可这个味道,星夜太熟悉了。   “出来。”   一声。   “出来。”   两声。   “出来。”   三声。   “我们密林里见。”   星夜见到雪白时,她还和从前一样漂亮。雪白的眼睛一直很淡,淡到漠视所有人的生命。   “你恨我吗?”   “不恨。”星夜说的是实话。   “可如升楼里笼统就我们三只纯色的猫,曾经,我们那么要好。”   “我还是不恨你。”星夜说的还是实话,他们不过是选择的路不同。雪白选择留在灵婆身旁,而他和妹妹,选择反抗灵婆。   他们终将会消失。   而雪白,选择了活下去,他没有理由去恨她。   “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星夜说的仍是实话,“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如果是,你可以回去了。”   雪白笑的很淡,淡到让人察觉不到她在笑,“秋让我传话,他要离开了。”   “他为什么要离开?”   雪白道:“他和灵婆做交易,让川红安全的待在结界里,直到把湫的灵魂抚养长大。”   星夜看着雪白,他突然说道:“雪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说实话。”   雪白的心突然一紧,他该不会是问那个问题吧!   对,秋是湫,她打算这样对他说。   “听说川红替你取作了星夜,好,星夜,我答应你,我会说实话的,不过,我只会回答一个问题。”   星夜是猫的形态,而雪白是人类的形态,他仰视她道:“告诉我,灵婆打算怎么算计川红?”   雪白没想到星夜会问出这个问题。比起秋的身份,他更关心川红的安危吗?   或者说——他认定的朋友,无关身份。   “我不知道。”   雪白无力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她猜不透灵婆的心思,“不过。”雪白也变成了猫的形态,她走近星夜,声音淡淡地飘过来,“只要川红不去如升楼,灵婆便不能对她怎么样。”   星夜突然笑的很惨淡,“但是,川红一定会去如升楼,灵婆是算计好的吧!”   秋,你不在了,什么样的温暖都不能称作温暖。   秋,有你的地方才叫安心。   ☆、Chapter26 如升楼的夜4   星夜没有阻止川红去如升楼,他知道他阻止不了。   川红临走前,星夜对她说:“答应我,如果这次一无所获,你就按照秋的意愿去做。”   川红长长的睫毛上滚动着点点泪珠,眼睛里藏着孤单和忧郁。她握紧手中的匕首,又缓缓地松开。她咬着有些苍白的下唇瓣,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道:“好。”她站在门前,步子有些犹豫。   星夜叹了口气,“我醒了,这结界便破了。”   “星夜,替我照顾好湫。他长大了,我把他放在了大桶里。”   听到湫的名字,星夜有些恍惚。   他答应道:“好。”   嘱托完,川红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星夜看着她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川红很瘦,早晨的太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影子之上她的背影,透着一股哀婉。   进了如升楼,川红去找灵婆。驳色告诉她,灵婆在休息。   川红问道:“灵婆一向精神好,怎么今日休息?”   驳色半眯着眼睛,不屑地对川红道:“这偌大的如升楼都是灵婆的地盘,她想什么时候休息你管得着吗?”   “那我在这里等她。”川红下定了决心要见灵婆,不见到灵婆她不会离开。   驳色冷哼一声,“你爱等便等,谁也管不着。”   驳色的心底一定藏着善良,毕竟,他曾经说出了那些发自肺腑的话。川红鼓足了勇气叫住转身离开的驳色,“驳色——”   驳色站住了。一切都在依照他计划行事,之前的铺垫过后,这小姑娘已经开始相信他,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真是蠢啊!   他转过头来,眼睛仍然不屑地看着她,“你喊我要做什么?”   “我怎么样......才能见到秋?”川红相信,驳色心底仍然隐藏着一丝善良。   果真,驳色听完川红的这句话,眼神里终于剥离掉不屑,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冷淡,却不是冰冷。   “你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咚——咚——咚——   心,飞快地跳个不停,川红试图理清如今的状况,秋和湫的关系,驳色知道了吗?她尽量保持冷静,然后缓缓道:“你知道我说的秋是谁吗?”   驳色立刻回道:“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川红深呼一口气,她强装镇定道:“我不知道。”无论驳色是否知道真相,秋和湫的关系,也不能从她口中说出。   她和灵婆有过承诺,她不能拿湫的幸福做赌注。   做戏要做足。   驳色听完川红的话,只淡淡的笑了笑,然后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无可奉告。”   说完,他又转身准备离开。   驳色来见川红前,灵婆吩咐他,架子端的一定要适当,不能端的太小,也不能端/的太大。太小,会被川红察觉出他的用心;太大,又会让川红失去继续问下去的信心。   这次过后,等川红叫住他,他只消做个良心发现的好人,然后把她往圈套里引就好。   驳色很不解,他问灵婆:“既然想让秋和川红在一起共同养大那条海豚,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秋赶出如升楼,何不让他直接留在这里。”   灵婆吸了一口水烟袋,轻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就跟养牲口一样,家养的牲口很听话,吃饱喝足后就躺在圈里任你摆布。可那些个野惯了的牲口,没一个喜欢被圈养起来的,你越是逼着它,它就越是不听话。秋向来野惯了,你用项圈拴住了他,有些事他倒不会替你做了。”   驳色走的很慢,一步,两步,一步步往前走。他走的越来越远,可川红好像没有叫他的意思。   他有些拿捏不准,灵婆说话向来很准,可川红太特别了,她是个变数,一个连灵婆都预估不到的变数。   就在他即将转弯的时候,川红终于叫了他的名字,“驳色——”   川红的声音很轻,轻到驳色都快听不见了。川红在等待驳色心底最后一丝善良的觉醒,而驳色也在翘首以待川红这一声轻咛。   她不唤他,他何以完成灵婆的使命。   所以,虽然她的声音轻不可闻,他还是停下来了。   川红的眼里涌出泪水,她以为她终于唤醒了驳色心底的善良,而驳色也终于变成了川红想象中的模样,他回过头来,悲凉中带着慈悲,不等川红开口说一个字,他首先开口说话。   总之,他不给她任何放弃的机会。   反正,他扮演的是一个心底有一丝善良的好人,他觉醒了,肯定要开始做好事了。他道:“如升楼里,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想要秋回来,就要付出与之相同的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   “无价。”   川红的眼神黯了下来。   “或者——”驳色招呼川红走近,雪白的身影突然映入他眼帘,又在瞬间消失。   [秋,我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她自己相信驳色那个怪物,与我无关。秋,只有我,才适合永远陪在你身边。]   雪白淡淡地瞧了一眼驳色和川红,眼神冷漠,她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阖上门。一门之外的任何事情,哪怕关乎生死,都与她无关。   “相信我就跟我来。”驳色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在川红心底留下了印记,她想要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驳色仅存的善心。   她跟着驳色来到二楼。   驳色跟她解释道:“我们要去灵婆的书房。”   川红点了点头,她想到虎背熊腰的灵婆大腿翘二腿看书的样子,总觉得不和谐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她有疑问要说出来:“二楼的房间不是只有通天阁可以进吗?其他的房间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是。”驳色道,“不过你若是相信我,就跟我来。”   又是这一句话。   既然决定迈开步伐,川红就已经相信了他。   驳色伸出右爪在左爪上划了一道血痕,他开了一扇门,一阵浮光飘过。川红觉得脚下轻飘飘的,驳色伸出手,“拉住我。”   川红避开他手上的伤痕,驳色拉着她进入虚空中。   灵婆的虚空千千万万,入口千千万万,连书房都设在虚空里,不得不说这老妖婆真谨慎。   驳色“嘘——”一声让川红安静下来。川红屏住呼吸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灵婆在如升楼里休息,这里只安排了几只猫休息。   毕竟,所有虚空的入口都在如升楼。想入虚空,先过了如升楼再说。   几只猫看到驳色过来,全都摇着尾巴靠过来。看来,驳色也是这里的常、客了。驳色一抬爪子,几只小猫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他按住几只小猫的头,念咒语似的念道:“忘掉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只是沉睡了一觉,醒来后一切安好。”   驳色起身,边走边给川红解释:“灵婆会把人的代价放在一个袋子里。只要我们找到那个袋子,取出秋给的代价,就可以唤他回来。”   川红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关于如升楼付出代价的规矩,川红听/星夜详细说过。她领回湫时,虽没有明确和灵婆签订契约,却也把祖母给她的海棠交给了灵婆作为代价。   这世上,想要让别人相信你,一开始摆出来的一定是真实,驳色没说假话,川红也更加笃信了驳色心底的善良。   灵婆的书房比想象中的还要华美,镂空的雕花窗柩中洒入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房间正中间放着一张花梨楠木雕鱼大案,下面搁了一张舒适的配\套的楠木太师椅,案上放了众多书案,川红第一眼看见了“生死簿”三个字。   大案的两头分别放了元霁蓝釉白龙纹梅瓶,里头插、满了层次丰富的百合,散发出阵阵幽香。   墙角处放了配套的聚宝盆楠木书架,精巧的手工工艺浑然天成,一排排名册、古书陈列其间,给整个书房增添了浓浓的书香气息。   一看,就是灵婆从人间搜刮来的藏品,她用的倒颇为习惯。   恶人欺负恶人,也算是天道轮回。毕竟,这样的摆设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用得起。   只是,能够收拾灵婆的恶人又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驳色其他地方都没看,他径直走向了书架。   聚宝盆楠木书架前,川红第一次见到了驳色人形的样子,和她想象中差别很大,她觉得驳色该是那种眼神略带猥琐画风类似灵婆的小人,没想到他倒是出乎意料的养眼。   驳色的身材很高大,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他的眼睛如一汪古井般深邃,眼窝处有两处白色胎记,像两轮弯弯的月牙挂在那里,可这白色的胎记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突兀,甚至可以说,他的胎记柔和了他脸部的阴森,让他凭空增添了一番异域风情。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进入神之围楼~一大群帅锅将要袭来~   ☆、Chapter27 右眼   驳色站在书柜的正中间,他宽大的手掌稍稍用劲,柜子以中间为轴心缓缓地旋转着。   驳色拉过川红,顺着柜子旋转的角度一起进了密室。   他们贴的很近,川红闻到了驳色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他身上的味道。驳色的手掌很粗糙,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川红想到他曾经无数次用鲜血打开虚空的大门,心,突然揪了一下。她避开他手上新添的伤痕,关心脱口而出:“现在还痛吗?”   驳色突然愣了。   他拥有很多只母猫,不,他上过很多只母猫,他用身体带给她们太多的快乐,可她们都很怕她,他在床上翻云覆雨,却在生活中败得一塌糊涂。   灵婆和雪白看他的眼神只有鄙视,那些母猫看他的眼神全都是战战兢兢,他要她们时,从来只是猫的形态,因为她们根本不配他幻成人类的模样。   从来没有一个人,以平等的姿态,关心地对他说一声,“现在还痛吗?”   片刻的失神后,驳色抽过手,以近乎绝情的语气盖过他心底瞬间而起的柔软:“这是男人的伤痕。”   川红“噢”了一声,继续跟在他身后。今天的这个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驳色。   “灵婆的袋子在那里。”驳色指着不远处高台上供着的袋子,袋子的外包装很普通,从川红的方向看,袋子上绣了一个“鱼”字,大小等同于人间的钱袋子。   川红看了一眼驳色,激动地说道:“谢谢你。”   她独自一人走向高台,脚踝处突然传来剧痛。   “啊!好疼!”伴随着川红的一声惊呼,鲜血从衣料里渗透出来。她从袖子里抽出短刀,利索地将脚下拦着的丝线砍断。   丝线有很多条,川红的动作却很利索,只用一刀,根根丝线全都在一瞬间断裂,丝线断裂的同时,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一只鱼缸从高台上掉落下来,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里跳出一身冰蓝,温暖从背后突然包围过来,耳畔传来男子的声音,低哑中不失魅惑,每个字从薄唇中吐出,像十二月飘落的雪夜,捧着暖炉在窗边闲看窗外的风花雪月。   他的唇很凉,与川红身后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立,冰块一样冰冷的唇啾地一声吻上川红的侧脸,“谢谢你。”   川红回首,温暖和冰冷一同消失。那一身冰蓝,就像是川红的一瞬间恍惚。   驳色站在阴影处,唇角勾起上扬的角度:呵!灵婆原来玩的是这一招!美人救英雄的戏码,真的是太俗气了。苏典这恶魔,怎么会被川红俘虏。只要有苏典在,灵婆就休想见到鼠婆子。   她是想借秋的手除掉苏典吧!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过是怕一只鱼罢了!   驳色规矩的站好,他如今在灵婆的地盘上,自然要听灵婆的话。就算他察觉了主子的用心,他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灵婆出现的时间掐的很准,她从高台后走过来。水烟袋一伸,一只猫跑过来吸了一口川红脚踝处的鲜血,顺便拿牙齿啃了一下她的伤口。   跑来的猫是暖黄色,鼻尖上有一处黑点,川红记得很清楚,刚刚这只猫还晕倒在书房的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阴影中的驳色,他仍是人类的身形,五官仍是分明而深邃。只是,他眼窝处的白色月牙隐没在黑暗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阴森。   她看着他,无声无息。他低着头,无声无息。   川红咬着牙,半晌,她缓缓开口道:“你骗我。”   驳色仍是没有抬头,他道:“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川红回过头去看灵婆,她正蹲着身子去爱抚刚刚还在她脚踝的暖黄色小猫,“乖,喝够了没?”   川红握紧匕首,刀锋直对灵婆,她望着灵婆道:“我既然落到你手上,就任凭你处置。”   灵婆头上的一只眼睛动的很厉害,她笑道:“我怎么舍得处置你。你破坏了我如升楼里的东西,不赔偿的话我可舍不得让你死。”灵婆瞟了一眼她手中散发出寒光的匕首,“况且,你也不想死。”   许是那只猫的原因,川红的伤口很痛,她甚至不能站起来了,她坐到地上,身子仍是笔直:“你那只鱼缸是什么宝贝的东西吗?我会想办法挣钱还给你。”   灵婆抬起右手,晃了晃手指头,“不,我灵婆最不差的东西就是钱了。我要的是鱼缸里的东西。”   川红的眼前闪过一个冰蓝的影子,刚才,她看到的、感觉到的竟都是真的。   灵婆继续说道:“你打破了他的封印。苏典,一只轮生为鱼却奸诈无比的老鼠心性,我要你找到他,然后把他完整无缺地带回来。”   [哼!你杀不了寄生在自己身上的怪物,就想借秋的手杀了他。还完整无缺的带回来,你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驳色还是那般低眉顺眼地站在阴影下,他不表露任何表情。灵婆面前,他就是个谄媚的下人。   川红知道她中了灵婆的圈套。   她道:“如果我不去找他呢?会有什么后果?”   灵婆抽了一口水烟袋,得意地笑:“既是你打破苏典的封印,自然是要你把他寻回来。你知道,如升楼是有规矩的,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你可以不去找他,不过,你要把余下所有的生命都压在这里,才够得上这个代价。”   川红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她握紧了拳头,缓缓道:“我同意去找苏典。不过,我要带走湫,三点水的湫。”   灵婆哈哈大笑起来,“不可以,我让你抚养湫的条件便是在北冥,无论如何,你是不能把湫带出北冥的。湫的命和你自己的命,任选其一。”   这种单向的选择,川红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湫。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不是她任性的时候。就算她选择了湫,她也会立刻死在如升楼,然后永远见不到湫。   说是选择,其实,川红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开口道:“让星......玄猫照顾湫。在我带回苏典前,你不许以任何理由带回湫,更不许接近院子半步。”   灵婆脑袋上的鱼尾摇摆了一下,她笑道:“我是个商人,没有更高的诱惑前,我会遵守与你的约定。”灵婆一笑,一只眼睛就眯缝起来,带着危险的气息,她狡诈道:“如果你在寻找过程中见了秋,这个秋,不是三点水的秋。”她掸了掸烟灰,继续道:“那我和秋的约定可就作废了,秋的这个代价,就归我了。”   灵婆伸手,袋子飞到她手里。   “我不会见秋。”   六只小猫跑过来,幻化成舒适的扶手椅,灵婆大腿翘二腿地坐在扶手椅上,她抖了抖水烟袋的烟灰,目空一切地望着天花板,又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你不关心秋放在这里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不会见到秋,所以我不会关心他的代价。”既然她没有夺回秋的代价,她就不能让秋冒险。无论什么代价,她都不能让他失去。   灵婆哼笑一声,一副“真的是这样的吗?”的表情。她道:“一只眼睛,秋把右眼放在了我这里。你见到了他,就等于当面挖去了他的右眼。”   “那我更不会见到他了。”川红握紧手中的匕首,她用左手稳住受伤的腿,一咬牙,用匕首剜掉了被猫咬过的地方,她疼得呲牙咧嘴,却硬是没发出一个“疼”字。   祖母说,猫的牙齿里带有疯气,她不要因为一只猫死去。   总有一天,川红会夺回秋放在这里的代价,她不能让秋失去右眼。   幸好,她还没有养大湫,幸好,灵婆还没有得到秋放在袋子里的代价。   挖掉脚踝上的伤口后,川红又从衣服上割了一块布缠在伤口上,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额上因疼痛渗出细密的汗珠,“灵婆,你这里只要有代价什么都可以换吗?”   灵婆骄傲地道:“是。”   川红咬牙道:“替我记上一笔,我要换回祭灵的命。”   灵婆颇有兴趣地看了看川红,“反正都是一死,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换?”   灵婆艰难地转过身子,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她丢下一句话,“现在不是时候。”   她没有养大湫,她没有帮助秋找回记忆,她没有看着秋幸福,她不会放弃生命,永远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脑残粉TvT】小天使的评论,让我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其实对于猫来说啪啪啪是一件痛苦的事,因为公猫的丁丁上有角质的倒刺。” 在这里,其他小天使千万不要被我的描述误导了~~那个,就当驳色是介于猫和海豚之间的生物,毕竟,他们还能幻化成人形不是~~说这么多,就是因为我懒得修文~~   ☆、Chapter28 疼吗?   川红回去的时候,星夜已经做好了饭。   “我回来了。”川红背着一个大口袋,一瘸一拐地走进小院里。   星夜看了一眼她的脚,什么话也没有问。   他把菜端到桌子上,“虽然没有丰盛的佳肴,但这是我能为你做出的最丰盛的饯别饭了。”   川红眸子一黯,心微微沉下来,“你都知道了?”   星夜盛了两碗饭端到桌子上,“你今天出去时,我就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   川红反驳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星夜苦笑道:“可是,你马上就要走了。”   “是,待会就走。”川红声音有些低沉,她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番茄炒蛋放在碗里,她没有食欲,开口问道:“我去如升楼的这段时间,你看到秋了吗?”   星夜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看不到他。”   川红将筷子搁在手里,她看着他,眼里说不出的平静,“你知道我在说谁?”   星夜蹲在凳子上,扒拉一口饭,“他走了。”   “那就好。”川红低下头吃了第一口饭,第一口菜。   终于,她艰涩地抬头,“我背回来的口袋里装的是红薯,灵婆用了特殊方法可使它们不坏。如果,如果......红薯吃完了,我还没有回来的话,请你......帮我养大湫。”   星夜又扒拉了一口饭,他没有抬眼,淡淡地问道:“口袋里的红薯可以吃多长时间?”   川红认真地在计算时间,她数着指头道:“从湫身体长大的状况来看,大概能吃三个月,三个月我若是不回来的话,你就当我......死了吧!”   星夜什么话也没有问,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点了点头。   川红对星夜叮嘱道:“湫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要吃四个红薯,你看着往里面放。再过一星期,他应该可以吃五个红薯了。你看不到他,所以如果你不知道他够不够吃,就每次多放一个,一刻钟后如果红薯在水里还没有消失的话,就说明他吃不下了。还有,他现在还是孩子,自己不会剥皮......”川红看了看星夜猫的形态,到嘴的话又从嗓子里吞了回去,她道:“我今天先剥好四个,往后,你直接往里放......”   星夜打断川红的话,“我会替他剥好皮,你不用担心。”   川红放下筷子,她道:“星夜,谢谢你。”   川红勉强吃完饭,拿着红薯去和湫告别,湫躺在大桶里幸福地晒太阳,她剥好了红薯递到他嘴边,小海豚一张口,大半个红薯已进了他嘴里。   绵软香甜,简直是吃多少遍都不会腻!哇!好舒服,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川红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她开心地把剩下的红薯依次递到他嘴边。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小海豚终于砸吧嘴表示吃饱了,然后幸福地眯起眼睛打了一个嗝。   川红不忍破坏他饭后的满足,可她马上就要走了,她必须要有个告别,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若是走了,你会想我吗?”   小海豚听到后,先是一怔,接着就莫名的暴躁起来,他使劲地拍打着桶里的水,溅起水花朵朵,突然,他又安静下来,像个受伤的孩子般低着头噙着泪,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用最低哑地声音颤抖地问道:“川红,你是......嫌弃我了吗?”   川红连忙摇头否认,她就是为他而来,就算她嫌弃自己,也不会嫌弃他。   她抱住她,忍住了不让眼泪流出来,触碰到小海豚滑湿冰凉的身体,川红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湫,我喜欢你。”   小海豚先是哑然、沉默,再然后是痛心,他静静地躺在她怀里,应声道:“秋,不是离开了吗?”   [川红,你一直爱着的......果真是秋吗?为了他,你可以做任何事。]   对噢!小海豚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她一直以来也没有唤过他的名字。   川红松开环抱住小海豚的双手,她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坚定地说道:“秋(湫)从没离开过这里,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他就一直在这里。”从后到前,她细致地抚过小海豚的嘴唇,眼里带着无限的眷恋。   [川红,我要快点长大,长大到足以保护你。]   小海豚伸头,猝不及防地濡湿了川红的脸,他道:“等川红回来后,我会告诉川红我的名字。”   川红突然怔在那里,他的名字叫做湫,他一定还没有想起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她会想起自己的名字吗?   如果,她能回来的话,她......不能再叫他......小海豚了吧!他肯定已经......长大了。   她有种湫已经长大恢复记忆的错觉。   她很感动,再一次上前拥抱住小海豚,小海豚用头蹭着川红的衣服,他觉得心尖儿上的某个地方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了一个口子,冷风从外面灌进来,越是孤冷,越是空虚。他难过的开口:“川红,我舍不得你离开。”   川红试图让自己笑的更真实些,她向来不会演戏,这次却演的比谁都真。她柔声道:“好好听星夜的话,我马上就回来了。”   川红离开院子后并没有直接去灵湖,而是去了院子后的密林里,她在密林里转了一下午,直到夜色缓缓降下来,她才敲开了猪头门,进了如升楼。   灵婆衔着水烟袋,跷着二郎腿坐在天井下的水井旁,她对川红的到来并不意外,她将一口烟圈吐到虚空中,悠悠道:“你来了?”   川红的脚踝仍是有些疼,但没之前疼的那般厉害,她走路有些瘸,更不能久站,驳色替她搬来了个椅子,川红有些犹豫。   灵婆解释道:“它是紫檀木做的货真价实的椅子,在人间卖的话,能买个相当好的价钱。你就算坐上去,也不会坐在哪只猫身上。”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吗?”川红平淡地看了一眼驳色,然后坐了下来。   灵婆头上的鱼尾似是不动了,它静静地伫立在她头上,像个假的摆件套在上面。灵婆眯着眼睛道:“那你在乎什么?”   川红坐到椅子上,一直支撑着身体的右腿终于放松下来,她道:“你知道我在乎什么。”   灵婆自然能听得懂,她也懒得再绕弯,“得到星夜的消息后,秋来过。他现在一直等在灵湖那头,你如果不想见到他,今晚就不能离开。”   为了秋的右眼,川红选择和灵婆合作。   人生,真是矛盾啊!你越是讨厌某个人,你就越要依附那个人。川红恨这样的自己。   川红在如升楼住了两夜,整整两夜都没合眼。老鼠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在水井里不断地传过来,川红捂着耳朵不去听这些,可尖锐的求救声像利剑一样不断地刺进耳朵的鼓膜,川红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联想到曾经在水井里听到的声音,心中似乎有了些许眉目。这么多冤屈的灵魂被灵婆当作了饵食,没怨气才是不正常的。只是,她帮不了那个曾经向她求救的声音。   住进如升楼的第三天夜。   川红问灵婆道:“他,还在吗?”   “走了。”   川红松了一口气。   “他对你的爱连三天都没到,你不觉得难过吗?”   川红没有说话,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猪头门走去。   灵婆的话从川红身后飘来,像阴魂不散的恶魔束缚着川红迈不开脚步,“我们如升楼从不接受外人入住。回来后,你要记得自己的立场。”   川红点了点头,“我知道。”   川红最终还是和灵婆签了契约,压下了她的灵魂,成了如升楼的“那个人”。有了灵婆的“慷慨帮助”,她通过灵湖终于不再需要祭灵,三手撑着小船到灵湖边接她。他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和之前川红看到的一模一样:冷漠,无言。   三手把小船停靠在岸边,川红因为腿上有伤,所以上船有些不方便,没想到她右腿刚踏上去,三手已经撑起了竹篙,川红重心不稳,整个身子翻到船身里。船很小,川红翻了半圈后就直接撞上了三手的脚。三手的脚,和他的手一样看着软绵绵的,缓冲了川红身体的疼痛。   可川红的左腿还是撞到了船身上,她一动,整只左腿牵引着半身都很痛,鲜血从麻布下晕染出红色的印记,绽开了。川红知道她的伤口肯定裂开了,她疼得忍不住轻声shen吟。   三手不再划动手中的竹篙,他低下头看着不得动弹半分的川红,真的只是看,看了一会后,他便抬起头将眼睛眺望向远方。   川红知道三手是指望不上了,过了好久,她才挣扎着拖起受伤的腿坐到船上的小板凳上,三手见川红坐起来了,又重新划动起竹篙。   川红低头看着左脚脚踝缠着的麻布,麻布上的鲜血晕染的更大了。她咬着牙把染血的麻布揭下来,原来的伤口并没有结痂,在重物的冲击下,又重新张开了口,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冒出来,川红将带血的麻布丢在一旁,咬着牙忍着痛硬是把新的麻布又裹了上去。   小船行驶到了湖面中心,她抬起头时,湖面已缓缓地升起了雾气,先一缕一缕地飘过来,再一团一团地流过去,犹如乳白色的薄纱,飘飘忽忽地笼罩着整片灵湖。微风吹拂,雾纱被掀起一角,露出远处石貔貅的轮廓,川红想到第一次和昼来这里时,也是有这样一尊石貔貅。她看不真切,却觉得这尊石貔貅和上次的不一样。   风静,雾动。   白茫茫的雾气,重新执掌了整个世界,将所有的东西淹没在浓雾里,只有靠近的一瞬间,才能瞧见这边跃出了一个女子的魂魄,那面跃出了一个小孩的魂魄,等转身再看时,他们的的身影又淹没在飘渺的雾气中。   船只靠近岸边,雾气薄了一些,岸边的景色在薄纱般的雾气中现出了灰蒙蒙的轮廓,石貔貅旁,多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船只越行越近,川红分辨出雾气中站了个红色的影子。他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右眼,你不在乎你的右眼了吗?川红害怕地别过头不去看秋,她焦急地对三手道:“三手,我们快回去。”   除了撑着竹篙摇摆的双手,三手就像雾气里一副静默的画,一动也不动。   船只终于停靠到岸,少年过来扶着川红下船,他微笑着说道:“川红,我来接你了。”   突然,湫的鼻子上出现了一只体形异常瘦小的老鼠,只眨眼的功夫,老鼠便将秋右眼的的眼球从眼眶里生生地挖出来,只留下一个空洞的眼眶和一片鲜血淋漓。   “不要啊——”   这声凄厉的喊叫并不是秋发出的,而是川红。她伸出手想要夺回秋的眼球,老鼠却意外敏捷地把眼球吞到了肚子里,两只贼溜溜的眼睛闪着鬼祟的光芒。   川红的手绝望地停在半空中,老鼠开心地笑出声来,她闭上一只眼睛,俏皮地和川红眨眼睛,炫耀成功后,她借着秋的脸庞跃起,然后消失在灵湖的雾气中。川红绝对不会听错这个声音,这是刚刚还在和她说话的灵婆的声音。   她和灵婆的契约,明明还在——   她又想起了灵婆的那句话。   “我是个商人,没有更高的诱惑前,我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原来,从一开始,灵婆就没打算收下川红的灵魂,灵婆违背了她和川红的契约,川红从如升楼的“那个人”恢复成了自由身。   不仅如此,灵婆在失约后还欠了她一个约定。   就算这些失去统统算上,在秋的右眼面前,它们在灵婆眼中也分毫不值,不是吗?   川红恨自己,怎么会轻易又落入了灵婆的圈套。   她有太多的话想和秋说。   她想和秋说,为什么要为了她放弃右眼,又为了什么要过来见她,不是说好不再相见的吗?为什么不能等到她夺回他的代价,为什么要现在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要让她如此心疼又难过。   秋空洞的右眼里冒出几缕仙鹤草的新芽,缓缓地吸收着他流下的鲜血。   他有太多的话想和川红说。   他想和川红说,为什么不在小院中好好地生活下去,他会尽他所有的力量让她和星夜得到幸福。为什么要去如升楼找灵婆?为什么要让......自己受到伤害?为什么要让他如此心疼又难过。   川红咬着牙噙着泪,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的不甘与难过到唇边化作了一句最温暖却也最无力的话,“疼吗?”   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有川红在,不疼。”   他又接着问川红,“疼吗?”   泪,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川红突然上去抱住秋,死死地箍着他,她含着哭声道:“有秋在,我一点都不疼。”   初晨的太阳如利剑一样冲破浓密的雾气,向大地洒下了金丝银缕,灵湖没了先前的雾气飘渺,霎时明亮起来。   周围的景色豁然明朗,风吹过大地,草儿随风飘荡,带来泥土特有的清香,鸟儿在树林里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未老。   幸得与君识,日日与君好。   (本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话果真不能说的太满,这段分量很足啊!一天写完,不知不觉又修到了十二点后~   ☆、Chapter1 孟婆汤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第二卷更新的问题!必看! 谢谢天使们陪我走到了第二卷,我之前在回复中也有说到,两个月后要接二连三地考四门试,我一门都没有看(现在刚刚翻了参考书三四页),早晨写了三十页报告,晚上加紧过来码字。 现在我的生活重心只能变成白天工作,晚上背书,再更新小说,实在是有些吃力了。 现在关于更新的问题说下,备考期间更新时间不定,十一月中旬考过试恢复更新,有喜欢的天使,可收藏了等完结后再慢慢享用。 关于会不会断更的问题,我提前说下,作者君坑品是非常好滴~~虽然写的会有不足,但是弃坑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以上,第二卷可以收藏了再看!谢谢支持!   “阿嚏——”廷牧打了个喷嚏。   廷牧的妹妹长亭把酒坛子从他手里拿过来,她皱着眉头对他道:“叫你不要贪喝,还喝,这下喝出毛病来了吧!”   廷牧伸手就要夺长亭手里的酒坛子,他为自己开脱道:“今日又没什么客人,不喝酒做什么?”   长亭把酒坛子放到架子上,她背对着廷牧道:“正值丰收时节,村子里的人都在忙着丰收,自然没有时间过来与你厮混。你看,鹿神那把老骨头,平日连喝个茶都要我端过去伺候,这会子,句芒只不过坐在高台上指导着旁人丰收,他就屁颠屁颠地赶去帮忙,也不说自己腰骨疼痛、老骨头散架之类的话了。我看他今晚回来,还要不要我替他端茶倒水。”   廷牧啧啧地叹了口气,“长亭啊!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们作为晚辈,一定要照顾到老年人的心理需求。鹿神与句芒,从小一条裤腿长大,如今年迈,都混得个没人要的下场,心灵上肯定是少了很多寄托!鹿神角上有几个分叉,句芒知道的比你我二人还要清楚。今个儿鹿神只是腰骨疼痛,好歹腿脚能动,自是要去的,赶明儿他要是摊在床上不能动了,你我二人抬也要把他抬去帮句芒。所以,以后万不可再说这么无理的话了。”   长亭转过身“咯咯”笑了两声,“鹿神总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懂事孝顺,待人和善,让我向你学习。若他知道你在背后这般说他,不知做何感想。”   廷牧趁着长亭背身时重新拿了一罐酒,还没来得及拆封,已被长亭发现了。她毫不留情地把第二罐酒坛子从廷牧手中夺过来,她用力地把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搁,“都是那时候惯出的毛病,那时我千不该万不该纵容你过来和鹿神喝酒。”她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到廷牧跟前,“这是我新酿的药茶,喝了它提神醒酒。”   廷牧端过茶杯在鼻尖绕了一下,颇为欣赏地说道:“我妹妹这般心灵手巧,我断是舍不得让她嫁人了。”   长亭推了推廷牧面前的杯子,“少贫嘴,快点给我喝。”   “掌柜的,可有酒喝?”   门外,传来魅惑的冥冥之音。   二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高挑秀雅的男子微昂着头站在酒馆外头。衣服是上好的冰蓝色丝绸,如水般地冰蓝色缎面紧密地包裹住他纤细的身材,发丝用上好的和田玉冠了起来,他的面孔被半透明的丝纱围了起来,像灵湖上飘渺的雾气,一吹即散。面纱之上是一双足以惑乱众生的桃花眼,他微微扬着下巴,交叉着把手随意地放在腰间。   那么不经意的注视,足以让人沉沦。   外面站着的非人非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廷牧现在是鹿神酒馆的二掌柜,不会将客人拒之门外。他站起身子来,招呼着苏典进来,“客官里面请,这面有家妹私酿的药茶,不知可否合客官的意。”   长亭用眼神示意廷牧,万不可将药茶给来人喝下去。廷牧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故意装作看不到,总之,他拿着茶壶,端着茶杯向苏典走过去。   “客人要的是酒,你怎可端茶去?”   苏典从门外走进来,像一束华美的光,将整个酒馆映照的华美无比,他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还真就伸过手把廷牧手里的茶杯接了过去。   廷牧笑脸相迎:“开门第一桩生意,免费给客官喝,算是图个吉利。”   廷牧接手酒馆多年,早学会了察言观色,来人妖冶俊美,光是围了面纱,早已比一般美人儿还要美,身世定是不凡。   神之围楼不过这么大点地方,若是来了一个外人,消息快的肯定比春日的野草长得还要快。可此人周身有种让人难以接近的高贵,身上无半点浮尘,连鞋履都是干净异常,他行走这么远的路还能保持如此干净利落,说明身手高强。   长亭本想走过来阻止廷牧,可她被苏典的容貌吸引住了,苏典就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也能将美诠释的如此惊心动魄,就算是蒙上一层面纱,他也是俊美的有些过了,长亭不想让他喝药茶,又十分期待他喝下药茶时掀开面纱的一瞬。   终于,苏典举起杯子,长亭期待的那一刻到了,苏典却突然转过身去,将药茶一饮而尽。   看不到苏典的样子,长亭终于在一瞬间恢复清醒,她连忙说道:“不能喝,那是孟婆汤。”   看着杯子里的孟婆汤被苏典饮尽,廷牧笑道:“我知道是孟婆汤。”   廷牧话音刚落,苏典的身子重重地倒在了桌子上。   长亭连忙跑过来,着急地说道:“这是鹿神酿的改良版孟婆汤,喝上一滴保管将自己是男是女都忘得干干净净,怎么办,这下闯祸了,也不知鹿神那有解药没?”   廷牧看着长亭,“这改良版的孟婆汤既然这么厉害,你为什么要把它冒充药茶给我喝?”   “你不是没喝嘛!”长亭过去想看苏典怎么样了,可一看到他那张光蒙着面纱就已经魅惑众生的脸,整个人立刻僵在那里,两眼直犯桃心,哈喇子就快流到下巴上了。   咚——   咚——   咚——   长亭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太完美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就算苏典现在开口让长亭死,长亭都会乐呵呵地拿刀捅了自己。   廷牧实在看不惯长亭这般花痴的样子,他将苏典的头重新按在了桌子上,长亭才又清醒了。   廷牧对清醒的长亭道:“你去找鹿神要解药,剩下的事交给我办。”   长亭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长亭走后,廷牧把苏典的头又翻过来看了一眼,这男子的确长得美轮美奂,可也不至于让人动弹不得啊!他伸手想揭开他脸上的面纱,犹豫着又放了下来。   这个祸害,终究不能留在酒馆。   廷牧将苏典的身子捞起往肩上一扛。   “妈的!”   他实在是忍不住才骂出这一声。   苏典的身子犹如一块寒冰,现在整个搭在他身上,瞬间令他凉入骨髓,冻得他瑟瑟发抖,他忍住了把苏典扔下肩的冲动,扛着他走出了鹿神的酒馆。   ☆、Chapter2 廷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星期考完了两门试,对于多年不考试的我看到试卷的第一反应:卧槽!答案怎么都不认识我,卧槽!这理论我特么一点看不懂啊! 两个小时后—— 我由衷地佩服自己道:“你特么真厉害,不会也能把所有的题目都扯得一行不剩。” 哈哈,还在上学考试的天使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呢! 嗯~~我这不是回归,我还有两门试要考(流泪~~)可一直不更新,我怕小天使们以为我弃文,没~~我还和约定的一样,十一月中旬考过试以后回归。 喜欢的小天使们可以收藏了等完结了再看吧!   廷牧扛着苏典走了好一会,越走越觉得这样不好。大白天的他扛着一个活人走在树林里像什么话,万一被人看到了......他还要装作善人把苏典再扛回去。这苏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指不定以后会惹出什么风波呢!既然天赐良机,他干脆杀了他好了。   反正,他双手沾上的鲜血这辈子是别想洗清了!   廷牧往密林深处又走了一会,他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将苏典朝地下一扔,虽说落上了一层厚厚的树叶,但苏典落地时仍是发出了“咚——”地一声,廷牧不扎不束的黑发在微风的吹拂下如海藻般飘扬,他先是淡淡地看向苏典,蓦地,他平淡若水的眸子里却突然涌上杀气,他抽出到驾到他的脖子上:“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遇到了我。”   “秋,放我下来。”   川红趴在秋的背上,她留下的泪水濡湿了他的后背。尽管如此,秋的背还是好温暖——温暖到川红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可是啊!秋刚刚失去了右眼,被鲜血染红的仙鹤草带着微微血色,慢慢地在他眼眶周围蠕动着,她不忍再给这样的秋增加负担。   秋微微侧首,一笑,纯净如山间清泉,“川红,往这面靠一点。”   “秋,眼睛很痛是不是?”   川红急忙将头伸向一侧,秋轻微地向后一转,嘴唇轻轻地掠过她柔软的唇瓣,他的唇带着秋季微微的凉意,蜻蜓点水般地一吻,如永不停息的时间一样,未曾停留。   内心微微地失落带着莫名的悸动灼烧着川红的脸,她错愕停在秋的背上,不是因为惊诧,而是因为喜悦。   她不是没有和秋吻过,他们因为玄猫的燃情香吻得天翻地覆,对于那时的他们,那时的秋,他吻里的□□大于爱。   他根本没有爱上她。   可此时,川红知道,秋爱她,如恋人一般地爱。   秋,你可知道?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你。   秋(湫),我一定会让你恢复记忆。   “对不起,川红......”秋突然低下了头,他毫无预兆地将她放下来,动作却异常的轻柔。   川红的脚受伤了,他不忍心将她放在地面上,他多么想一直背着她。可是,他不能再做这样的事,川红有自己的爱情。   [秋,你不是告诉过自己,要让川红和星夜幸福的吗?你怎么又反悔了呢?]   他低下头,忏悔地说道:“川红,对不起,我一时没有忍住,我明明知道你喜欢......”   川红从身后搂住秋,她依偎在他的背上,幸福地闭着眼睛,她不知道他误解了什么,她只是想在历经苦难后向他清楚地传达自己的感情:“秋,我喜欢你。”   秋惊道,他说出的话甚至有些打结:“你喜欢的人不是......星夜?”   川红哭笑不得,她将秋搂的更紧:“你当我和你的表白都是假的?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幽静的树林里,树木交叉地枝桠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秋日的寂静与等待笼罩在偌大的树林里,金黄与翠绿交织,一阵微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凉气的风带动落叶“簌簌”地往下落,远处,四季常青的树叶吹着可爱的风扑面而来,将树下紧紧相偎之人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川红,答应我,永远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川红幸福地摩挲着秋的背,她道:“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啧,啧,大白天在树林里偷情,许下这种连自己都不能决定的海誓山盟,好,我现在就替你们完成誓言,让你们生死相依。”   廷牧很郁闷,这苏典实在是太晦气了,不除不可。   刚才,廷牧手起刀落离苏典脖子仅有一公分的距离时,眼看苏典就要一命呜呼了,没想到一群叽叽喳喳的鸟雀从蔚蓝的天空中飞翔而过,并“好心”地留下了几坨鸟屎。   廷牧只得背着苏典重新找地方,然后重新杀掉。这不,走了几坨鸟屎,又来了一对没脸没皮没臊的恋人。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杀了苏典,真是太晦气了啊!   这对情侣要是觉得死的冤枉,就应该去地府里向阎王告状,都是苏典这个晦气的东西害的,和他可没有分毫关系。   “你如果有本事杀我的话,你就过来杀我——”秋伸出一只手将川红搂到他怀里,他转身,将川红保护在他身后。   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   红色的少年与红色的少年对立而视。   一个满头银发,一个黑丝飘扬。   秋的眸动了动,哦?竟是他。   廷牧手中的刀从手中无力地脱落到地面,怎么会?湫是战无不胜的,他为何会失去右眼,他离他这么近,竟都没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   失去右眼的湫,连身上伪装的气息也一并失去了吗?   秋对廷牧本就没什么好印象。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他和祝融出现在如升楼旁面的树林里,他不仅是个头发脏乱不扎不束甚没礼貌之人,关键是他说话语气竟比他还狂妄,每一分每一秒,面前的这个男人都在以神明自居,态度实在是高傲!   “湫,我们还会再相遇的。那时,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呸!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他才不会稀罕他的名字。   树林里所有的秋叶都是秋的武器,想要在满是落叶的树林里战胜秋,简直是四海八荒最大的笑话。   廷牧用微笑来掩饰他失手掉刀的慌张,用镇定来掩盖他内心的愤怒,总有一天,他要将伤害湫的人双目挖下来,他要用那个人的眼睛给湫当眼睛。   湫,做秋就很好。   长亭,做现在的长亭就好。   他和现在的秋,没有任何的关系。   无论湫和长亭变成什么模样,哪怕他们永远也记不得他,他们也是他最重视的人。   廷牧翘起嘴唇,眉眼里尽是笑意,他表现出和秋淡淡的疏离:“你好,我叫廷牧,我们又见面了呢!”他的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一团和气,俨然是个心善的酒馆小老板,“既是朋友了,何不去我的酒馆坐坐?”   秋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我们不过是才见两面而已,可不是什么朋友。”   廷牧摆了摆手,“所谓相逢即是朋友,我在心里早已认定你是朋友了。”   廷牧知道,秋对他有很大的敌意,劝他去酒馆肯定是件艰难的事情,所以,他决定把笼络的重心转向秋身后的川红,他眯着眼,仍是一团和气,“秋身后的小姑娘,你要不要去鹿神的酒馆坐坐?”   鹿神的酒馆?   川红的眼睛一亮,她听祖母称赞过这个地方,祖母称赞过的地方,一定不会是个坏地方。   况且秋的眼睛,实在是不能耽误治疗了。她要尽快到村子里,替秋寻个好大夫。   秋当然不会同意去鹿神的酒馆,这叫廷牧的真是个怪胎,刚才咒他们死,信誓旦旦地要杀了他们,这会子,又突然眉眼一笑,要请他们去酒馆喝酒。   他这种长得好看,打扮风骚的人,一定居心不良啊!   秋当然要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可他没想到,川红竟先他一步开了口:“祖母曾用《论语》教导过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我们在此相遇,又如此的志同道合,谢谢你的邀请,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   秋第一次知道川红竟能这么睁眼说瞎话,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谁看不出来,就差一点开打了,她还真能和陌生人一起去什么鹿神的酒馆喝酒。   川红知道秋肯定是一肚子气,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两个伤残人士在别人的地盘又能做什么呢!既是鹿神酒馆里的人,应该不是心肠很坏的人吧!   她赌这一把。   “还是姑娘深明大义,请——”   呵呵......呵呵。   这叫廷牧的人,真是会捡着秋生气的话说,川红不敢去看秋的脸色,毕竟,秋刚刚表白的女人,也就是她,和秋的敌人站到了同一战线。   如果到村子里,她可以向村民买点红薯烤给秋,秋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唉,我真是自欺欺人。]   川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秋这么生气,烤红薯肯定是解决不了了。   不过啊!秋,只要你,安全就好。   [秋,毕竟你的时间与我不同。我陪你的生死相依只能是我的生命结束之时。秋,你和我不同,你是神明,你......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人生——秋,我爱你——]   ☆、Chapter3 苏典   秋很生气,川红怎么能受了那么风骚之人的蛊惑。他翻了翻白眼,准备将怒火全对着廷牧呛回去。   “呲——”   川红不经意发出了声响。   秋将怒火暂时咽了下去,他关切地问川红:“疼吗?”   伤及骨头,如何能不疼。川红不想让秋担心,她忍耐地摇了摇头。   秋的目光突然平静下来,他转向廷牧:“带我们回鹿神的酒馆。”   廷牧正等着这句话,秋一说,他欢快地应承下来。可廷牧身旁躺着一个苏典,很是累赘。廷牧捋了捋袖子,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们把眼睛闭上,马上就好。”   这苏典真是福大命大,一次一次地死不了,看看他这次到底是真死不了还是假死不了。   廷牧抬起手,准备分分钟解决了他。   没想到川红却突然开口:“这么帅的人儿......你怎么舍得杀?”   廷牧惊恐地睁大眼睛盯着川红,秋怒烧的双眼似乎能将对面的苏典烧个精光。   秋攥着拳头,一步步地逼近苏典,他语气里充满怒气和不满,“什么?你说他帅?比我还帅?”   川红语塞。   川红愧疚。   本来,川红只觉得苏典是个比旁人要俊美许多的男子。可当微风无意间将他脸上面纱掀开的那一刻,川红觉得整颗心都要酥到骨子里去了。她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男子,像昆仑山巅的千年雪莲,孤傲与清冷,像十二月飘落的雪夜,凄清与纯白。   紧闭的眸,卷曲浓密的睫毛,上翘的眼角,高挺的鼻梁,如水般地冰蓝色缎面紧密地包裹住他纤细的身材。   风景如画,他比画美。   川红似乎沉沦了。   “他比.....”   风静,面纱又重新将苏典那份独有的惊心动魄的美掩去了大半。   川红这才微微回过神来。   刚回过神来,川红就对着秋脱口而出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不管你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子,总之,你在我心中是最帅的存在。”   廷牧看不下去了,他故意发酸似的说道:“哎呦,又开始秀恩爱了。”   秋眼中盛着的所有的怒气因为川红的一句话烟消云散,他抠了抠耳朵,佯装傲慢地说道:“哼!这还差不多。”   “好了,你们恩爱也秀过了,我们是不是该讨论讨论正事?”廷牧觉得苏典的一张脸很碍眼,他拎着他脖颈直接将他脸朝地摔在了地上,“你们觉得他是不是该死?”   本来,川红没有认出苏典。   可他面纱被风掀开的那一刻,川红知道,她就是灵婆要找的那个罐子里的东西——一个灵婆也畏惧的强大的存在。   只有他,像昆仑山巅的千年雪莲,孤傲与清冷。   只有他,如十二月飘落的雪夜,凄清与纯白。   灵婆本来是让她来寻苏典回去,不过中途灵婆却擅自撕毁条件取走秋的右眼。川红知道,光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换回秋的右眼。她必须要带上苏典——无论是他是多么令人畏惧的存在。   川红决定装作不认识苏典,他既然能够令灵婆畏惧,他就不会被廷牧杀死。一番思索后,川红佯装冷漠地说道:“你与他的恩怨,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秋紧接着川红的话说道:“川红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   如升楼里从来不缺生死,在他面前,多一个死人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当务之急就是回到村子里医治川红的脚。   两个人,不同的心思,却都是同样的目的——尽快回到神之围楼。剩下躺着的苏典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吧?]   [你们真的就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杀死?你们良心何安啊!]   [为了与你们相见,我硬生生地喝了那么苦的孟婆汤,要不是我在千年前经历了那场浩劫,那孟婆汤足以夺走我所有的记忆;为了不被那个风骚的神经质哥哥杀死,我不惜让衣服上落上鸟屎;为了笼络川红,我还使出了美男计。没想到,你们一个两个竟都这样没良心......]   [枉费我设计了这么一大圈,就是让你们认识“最纯良”的我啊!可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真的能看着我就这样死去?我才不要这样死去。]   那两个没良心的既然打定了主意不救他,苏典当然不会闭着眼睛等死。他动了动手指头为醒来做准备,然后在廷牧解决他的最后一秒装作很困难地半睁开眼睛,望着廷牧明晃晃的杀人武器,他害怕又无辜地说道:“我这是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杀我?”   孟婆汤——失忆——纯良。   无论过程如何,苏典终还是以这样的设定苏醒了过来。   纯良的遇到川红和秋,然后,将秋带回去继承灵婆的位置。   对不起,小姑娘,轻菓一定得死,可她继承了灵婆的位置,永远不死不灭。只有湫继承了灵婆的位置。他才能杀死轻菓,为死去的轻宸报仇。   千年来,他就是靠着这样的信念活过来啊!他死后化作大鱼吞噬轻菓,可不是为了让她在如升楼里悠闲地生活,没事吞吞老鼠自救。他要找回秋的记忆,让他成为湫,继承灵婆的位置。   女人对弱者的凄楚眼神是最没有抵抗力的。当她知道苏典失忆后,更是同情的不得了,总觉得苏典在某方面和秋有高度的相似。   川红本就打算利用苏典向灵婆换回秋的右眼,如今有了女人同情弱者的台阶,她当然顺着台阶走下去,台阶走完了,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口为苏典求情道:“他这般可怜无助,我们带他一起回鹿神的酒馆吧!”   虽说廷牧觉得失忆前苏典的能力很麻烦,但他毕竟不会对一个失忆且毫无抵抗之力的人下手。   咳咳,其实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苏典妖冶的桃花眼里流露出的无辜真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大概是人见人怜,花见花怜吧!   说来真是惭愧,就连他这个风骚的酒馆小老板也没能在他无辜的眼神里逃脱出去。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事,都瞒着那就是个事了。   明明都知道的事,窗户纸没捅破谁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廷牧拢了拢头发,道:“他去也可以,不过不能这样去。”   苏典其实很中意他身上的打扮,如水般地冰蓝色缎面紧密地包裹住他纤细的身材,用高昂的价钱换来的舒适衣衫,不仅显身材,还很有气质。但是,谁让他醒来后的设定是一个无辜又失忆了的美男子呢!他不能有反驳的语气,他只能很无辜很无害地说:“那么,我到底应该怎么样过去呢!我......实在记不得我以前的生活了。”   苏典失忆了也好,很适合随便折腾,廷牧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胡扯道:“其实,你的名字叫做阿方,无父无母,昨天你乞讨路过神之围楼,我好心让你到我所在的鹿神的酒馆喝酒,可你喝了酒后不仅不领情,还偷了我们酒馆的钱去买昂贵的衣服,真是个爱慕虚荣之人啊!后来,你被我逮到后并不承认自己偷了钱,愣是灌下一碗孟婆汤以示清白,嘴里还说什么你若清白,孟婆汤一定会无效,你一定不会失忆云云。唉,可惜......你现在连我都不记得了,大约这是上天给你的一次赎罪机会吧!阿方,我也不追究你偷我的那些钱了,为了给你一次改正自我的机会,我让你在我们酒馆里帮忙,作为交换,我会给你提供吃食。”说到最后,廷牧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他道:“可是,既然已经重新开始生活,你就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能再手脚不干净了啊!”   [廷牧,泥垢了!我苏典醒来的设定是失忆的美男子,又不是失忆的二愣子,我这么高贵的气质,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够伪装的来的嘛!]   可是......   在秋和川红一片惊得快要掉下下巴的眼神里,苏典竟然屈服了,他顺从的说道:“我阿方愿意洗心革面,做个善良之人。”   [廷牧,感情你帮我取名字是随便叫的吧!我告诉你,总有一天,这个取名之仇我一定会报回来!]   川红总觉得醒来后的苏典和睡着的苏典不一样来,醒来的他虽然也美轮美奂,但是这种美实在不足以让她沉沦。可当时他安静地睡在地上,半透明的面纱被风吹开的那一刻,他的美,足以让世界为他沉沦。   难道,真和他失忆有关?失忆了,连某些震撼人心的东西也一并失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失忆了,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树大......总是招风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选择题错了一半,宝宝心好累!宝宝这么大年纪,肯定是要补考了。 过渡章写的好累~剧情没走多少,写了很多铺垫,希望甜心们不会觉得太乏味~ 双十一本来想卖卖狗粮,可是,剧情没走到~下章应该就会走剧情了,我会努力滴~谢谢渣废(我真不是在骂你)、阿佛洛狄忒甜心的地雷,谢谢你们对我文的支持和肯定~ 虽说是同人文,想怎么扯怎么扯,但以祝融为代表的人代表的是神之围楼的利益,so,明面上的他们,肯定是敌人,他们和秋是不能坐在一起顺利的喝茶了,这点甜心们别期待了~不过,暗地里就说不好了......哈哈   ☆、Chapter4 地老天荒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要洗心革面,我又是你的掌柜,肯定会诚心诚意地帮助你。”廷牧看了看苏典,又看了看川红和秋,稍稍沉吟后道:“你们等我片刻,我稍后就来。”   廷牧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个坛子,身上挂着一个包袱。   他很自然地把包袱往苏典跟前一递,苏典眯着桃花眼,很识趣地伸出双手把包袱接了下来。   【廷牧,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放过你。】   廷牧指着苏典手里的包袱,利索地对他说道:“碗。”   苏典揣摩廷牧的心思,试探性地往包袱里掏,果真掏出一只碗,这只碗的样子十分普通,胎体轻薄、白底蓝花,就是平常家里吃饭用的碗,苏典将他捧在手心里,狐疑地看着廷牧。   廷牧拧开坛子,往这只碗里倒了半碗半透明的不明液体,倒完后,又利落地说道:“喝掉。”   苏典强忍着怒气,对着廷牧挤出艰难的笑容:“请问,这是?”虽说他的身体百毒不侵,可他也不能什么都往肚子里喝,万一真是毒,药,他又没喝出好歹来——可不就露馅了。   “鹿神酿的焕颜酒。”   苏典不明白他的用意,他这脸蛋还用喝什么焕颜酒?他又刻意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廷牧不屑回答苏典的话,反正苏典现今的定位是失忆的乞丐外加小偷,他无需对他客气,所以,他甚是嫌恶地对他催促道:“快点喝,这碗还有用处。”   苏典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可他清楚地知道知道自己如今被标上的身份,因而忍气吞声道:“好,我现在就喝。”   苏典端起碗,抬起头,“咕咚咕咚——”地把碗里的半透明液体喝了下去。他的毫不犹豫把川红和秋看的一愣一愣的,廷牧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可这苏典竟然一点也不反抗。   苏典其实很想把手里的透明液体倒出去,然后狠狠地把碗朝地下摔个稀巴烂,接着对廷牧吼道:“我这么美轮美奂的容貌,还需要焕颜酒吗?”   当然,这样的场景他只是想想过过脑瘾。   时候未到,时候未到啊!他还要接着过忍气吞声的日子。   苏典刚喝完半透明液体,廷牧就迫不及待地夺过他手里的碗,满满地倒上一碗后递给秋,示意他道:“喝掉。”   秋才不会和苏典现在的身份——即乞丐阿方一样没用,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廷牧手里的碗,而是用手指了指自己,反问廷牧道:“你确定是要我喝?”   廷牧用行动回答了秋,他将碗硬塞到了川红手里,然后对她道:“你先喝,然后他再喝。”   未等川红开口,廷牧就开口说道:“这个酒是鹿神酿的焕颜酒,不仅可以变幻容貌,还可以隐藏气息,你们身上如升楼的气息很浓重,不出个把个时辰,灵婆就会找到这里。”   其实,他们身上本就没什么如升楼的气息。或许因为秋失去了右眼,他身上属于湫的味道愈发浓烈起来,不出半个时辰,祝融定会寻到湫的踪迹。无论如何,廷牧都会护湫周全。   廷牧已经在心里将事情都顺了一遍,川红虽不知他知道秋的身份,但只要她不是傻子,听过他的话后,一定会有所行动。   果真,廷牧话音刚落,川红就不假思索地举起焕颜水一口喝掉,连秋阻止她不要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川红喝完后把碗递给了秋,然后亲自替他倒了满满一碗。秋不高兴了,这两个人都怎么了,怎么都跟在廷牧身后一唱一和的,不会是在无形中受了廷牧的蛊惑吧?   秋当然是拒绝,“我不要喝。”   只要秋平安幸福,川红愿意做任何事,她将碗递到她跟前,有些哀求地说道:“我不想你出事,能不能......为了我喝下它?”   秋顿了一下,接过白底蓝花的碗,应道:“好。”只要是川红说的,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   可一接过来,他就后悔了。   但一看到川红哀求的眼神,他就又心软了。   终于,他举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秋刚喝完,苏典的药就起了作用。一个倾国倾城的男子瞬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子,妖媚是一点也没有了,相对地,他的相貌里多了几分随和。   苏典的容貌自古就有蛊惑人心的作用,轻宸曾说过说,她需要他。   “正好,我身边缺你这样一个男子,你的美貌和气质掩盖了我四海八荒的绝色。我是战场上的将军,不需要倾城倾国的容貌!”   “苏典,你愿不愿意,从今往后,与我一同征战江山?”   “轻宸,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   ......   时光荏苒,千年已逝,物是人非。轻宸不在了,如此美貌,他苏典也没有任何留恋。   回酒馆的路上,川红在焕颜水的作用下幻化成了一个普通的邻家少女,她看着秋,想象着他变成的模样。   川红幻想着秋会变成一个普通的邻家少年,他们像一对普通的恋爱男女,手挽着手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不过,秋的底子好,幻化成的少年也不该是个普通少年。秋的脚步,她何时才能够追赶上?   可令川红万万没想到的是,身旁的秋会突然变成一个粗野的汉子——黝黑的皮肤,浓密的胡须,健硕的胳膊,唯一不变的是只有他那双布满了仙鹤草的右眼。   她不由自主地朝秋靠了靠,使劲地踮起脚跟,头顶好不容易才到他的胳肢窝。终于,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秋,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廷牧瞥了秋两眼,不以为然地说道:“鹿神是个顶小心眼的人,越是反抗他的人,幻化出来的模样就越丑陋。”   秋抬起手看着他黝黑的手臂以及健硕的胳膊后,完全清楚自己幻化成了什么模样。他摸了摸脸上浓密的胡须,又摸了摸身上强健的肌肉,突然,他大手一捞,将此时与他身形相差颇大的川红捞到了胸口。   因为是秋,所以川红并不讨厌这样的亲密接触。   因为是秋,所以川红的心跳的比平常要快很多。   秋继续将瘦小的川红朝上举,他将川红的视线举到与他齐平后停了下来。   他注视着川红,然后开口道:“无论我幻化成什么模样,都是因为我要成为足够强大的人,然后护你周全。这辈子,我要你陪我看日出日落,我要你陪我走遍天涯海角,我要你陪我直到地老天荒。”   秋的笑容隐没在他浓密的胡须中,眼角黝黑的皮肤因笑容堆叠起层层皱纹,他现在的容貌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可在川红看来,这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对她说出的最美的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我被某人说了不会写言情(对,我自己早早地发现了,然并卵,我还是写不好言情)~我在忏悔,我尽量构思,然后发糖、发很甜的糖~~   ☆、Chapter5 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字有些少,本不想发上来。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怕过了今日,便不一样了。 面对熟悉的人,终究说不出。 写完这篇文,便想废弃这个名字。诸多不舍,终究会淡忘。 【我们都知道。 未来是什么,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我固执地抛弃所有,固执地蒙上双眼,却突然在某一刻幡然醒悟。 我们相遇在正确的时间,却未能珍惜彼此。 十三年后的相逢,不过是一场美丽的错误。 从开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终将会走到这一步。 时间太快,指缝太宽,美好如沙漏,在绝望与挣扎中一点点遗漏。】   秋很庆幸,变幻容貌时衣服跟着一起发生了变化。否则,他如此高大的身躯着实要尴尬了。   一行四人回到酒馆时,刚好撞到拉救兵回来的长亭。   长亭身旁,站着一个男子。男子身穿玄色锦袍,白色丝线绣成边纹,腰间系着一条普通的玄色涡纹腰带,上身挽着一条绿色披帛。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睿智的双眸静静地看向远方,一头乌黑浓密的黑色短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从额上生长出的白色鹿角顶端像晕上了一抹抹红色的朝霞,着实好看!   从男子头上的鹿角来看,川红判定他就是鹿神,一个看上去如阳光般和煦的男子。   长亭皱着眉,将焦急的目光从三个陌生人身上扫过去,最左面站着的是一个面相平和、质朴的农家青年,农家青年身旁站着的是一个放在人群里一眼就会消失的农家少女,农家少女身旁又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子大叔,很显然,这位高个子大叔是不能用面相质朴和一眼消失这些普通的字眼来形容的。   长亭觉得这位大叔能够顶着这张脸出来委实是厉害的,因为,有人活了这么大还没有自知之明,不是厉害又是什么?   幸好,哥哥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样的人他断是不会收留的。否则,长亭真要担心魁梧大叔即将给这个酒馆造成的损失了。   长亭的目光最终落在廷牧身上,她用眼神示意廷牧到她身边来。   廷牧并没有按照长亭的意思去做,他仍旧站在那里,唇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走了。”   走了?   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抬起双脚走了?还是一命呜呼地走了?看哥哥的表情,又联想到刚刚那人的状态,长亭觉得那人多半是凶多吉少。她觉得很罪过,她不过是想让哥哥忘记过去,不再追寻湫的脚步,没想到却害了他人性命。她口中念念有词地念着忏悔词,鹿神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   长亭火急火燎地把他叫回来就是为了看她念经?   “句芒那里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帮忙,你们先在这,我去去再回。”鹿神温和地对三个陌生人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廷牧突然从身后叫住他,他道:“你帮他治疗一下眼睛。”   长亭惊呆了,一向铁石心肠的哥哥,竟然有收留这三个人的趋势,而且,这趋势还蛮明显的。   鹿神和煦的目光在秋身上落定,他看着他右眼里染上血色的仙鹤草,眯着眼睛道:“你叫什么名字?”   廷牧抢先一步回答,“他叫榎,寓意良材。”   川红狐疑地看着廷牧,陷入沉思。   鹿神将手交叉着放在胸前,温和地对着秋道:“我只酿酒,并不通医术。不过,你这眼睛也并非普通伤病,而是被魔物吞噬,是不是?”   秋的神情并没什么波澜,他将目光转向川红,眼中透漏着关切,“请先医治好她的腿,我怕耽误下去,会落下残疾。”   一旁的廷牧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的嘶吼:“你难道想一辈子这样瞎下去吗?你在关心别人之前,到底能不能先关心一下自己。”   廷牧一吼,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与高个子的魁梧大叔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何,他要如此关心他?   最终,鹿神打了圆场。   “魔物的事情我倒是能想想办法,只是这医术方面恕我无能为力。赤松子虽说谈不上精通,但这些年也研究了许多医书,若将他请来,想必能医治好姑娘的腿伤。”   长亭不知哥哥为何会关心这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子大叔,但女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叫榎的高个子大叔和哥哥一直寻找的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未明白这一切之前,她唯有积极地去帮助哥哥。   所以,在听到鹿神提到赤松子的名字时,长亭立刻开口,“我去找赤松子。”   说完,她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长亭走后,鹿神提议所有人先进到酒馆里,一切从长计议。   秋幻化出的身体很大只,一屁股就占了酒馆长凳的一大半,他像怪物一样蜷缩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川红。   ☆、Chapter6 少年   鹿神让阿方去厨房烧热水,廷牧则跟过去告诉他锅以及柴火等一干物品的位置。   鹿神走到榎身边道:“我这就把仙鹤草从你眼睛里取出来,你不要闭眼睛,会很疼,你要做好准备。”   榎不动,面色不变。他只道:“你先救川红。”   鹿神神色有些尴尬,“我并不通医术,赤松子马上就来了。等他过来,会医治川红脚上的伤。”   川红亦跟着鹿神话后道:“是啊......榎,你就让鹿神替你看看眼睛吧!”   这声榎,川红憋了半天,幸好,她没有把他叫成秋。   祖母的记忆里,并没有过多的描述廷牧。现在想来,焕颜水大概也是他故意为之。   如果真是如此,他和过去的秋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他是不是知道了秋的身份?   榎斩钉截铁的说道:“川红,你不好,我就会一直陪着你。你若是出事,我宁愿两只眼睛都瞎掉。”榎说这句话的时候,廷牧刚好从厨房回来,他在门口驻足良久,终还是没有跨出迈进去的那一步。   鹿神拗不过榎,只得坐在那里等赤松子过来。   句芒如今秋收繁忙,刚被长亭叫走一个鹿神,如今,她又过来叫赤松子。他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难不成你们酒馆酿酒也是分季节的不成?既是如此,大可让赤松子过去,不过,他大概只会酿水,并不会酿酒。”   长亭知道句芒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答道:“句芒前辈说笑了,酿酒怎么会分季节呢!请赤松子前辈前去是有别的要事相求。”长亭见句芒神色仍没有缓和,她又添了一句,“而且,是鹿神前辈让我来请的赤松子前辈。”   听到鹿神、的、名、字,句芒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他道:“快些回来。”   长亭如临大赦,连忙拉着赤松子就往回跑。   赤松子被长亭狂奔的样子逗笑了,他拉着她停下,故意对她打趣道:“我这个前辈如今年老体弱,禁不住这番折腾,不急,我们就慢慢往回走吧!”   赤松子在长亭身后徐徐地停下,长亭扭过头去看着他。赤松子一如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清雅的如同一副黛色的水墨画,离远了看,一笼轻烟黛色飘渺,离近了看,脉脉含情灵动美妙。橙色的阳光倾洒在他绿色的素面衣衫上,一攒海水流动,海浪轻拍,柔和了他原本轻薄的身姿。   长亭有些羞愧,双颊飞上红晕,“你明明看到了,句芒前辈那么凶,那个情况下,我只能唤你前辈。你的样子,和我小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她低下头,似是回忆。   记忆中,有个红色的少年,伸长了右手,大叫道:“看,那就是赤松子,掌管江河的赤松子。”   “喏,小点声,不知道我们是偷偷出来玩的嘛!”廷牧连忙用手捂住少年的嘴,不许他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再不当心,小心回去让你奶奶罚你。”   长亭在身旁“咯咯”的笑出声来,“他哪一天回去都会被奶奶罚,可不差这一次了。”   廷牧嫌弃地看着长亭,“你每一次都帮他说话。”   长亭别过脸去,轻轻地呢喃,“我哪有。”   我哪有帮......他说话,我明明没有帮......他说话。   我明明......没有思念他,我明明......没有因为他的离开撕心裂肺地放纵自己。   我明明没有......   突然,原本平静的思绪狂风大作,红色少年清秀的脸庞在狂风肆虐中化成一缕捉摸不定的青烟,消散在无垠的时光里。   留下的,只有赤松子面前发呆的长亭。   少年......   是不是曾有个少年?伸长了右手,天不怕、地不怕地高声叫喊。   少年......   是不是曾有个少年?带着面具召唤海天之门,拼了命地去救自己心爱的人。   少年.....   是不是曾有个少年?陪她度过了最美好的年少时光。   那个少年......究竟是谁呢?   为什么......她的记忆里什么也没有剩下呢?   赤松子抬起手在发呆的长亭面前晃了晃,“我们走吧!”   赤松子走进酒馆时,气氛很凝重。橙色的阳光透过窗柩洒落在一个弯曲着的壮实身躯上,他体毛发达,身躯高大,俨然是人们眼中令人生厌的怪物。赤松子推门而入时,怪物只浅浅望了他一眼,又低过头继续盯着川红看。他容貌丑陋,眼神凶恶,可就是这样一个外表凶神恶煞的人,独独被川红抓住了眼中的柔情。   她低下头,柔情一笑,万般疼痛,仿佛一下被稀释了。   有秋在,再痛又何惧!   鹿神见赤松子过来,就像看到救星一般,他站起来将他拉过来,“你快过来看看川红脚上的伤,万不能留了祸根。否则——”他看了一眼蜷缩成一摊仍旧庞大的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有些人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想要了。”   榎的眼皮动了动,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川红看。   神之围楼并没有人间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况且医者无年龄性别之分。赤松子搬了个矮凳坐到川红对面,长亭出去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廷牧赌气地站在后门不肯进来,阿方识趣地端着一盆热水放到赤松子身旁,盆上,挂了一方汗巾和一大摞柔软的布。   川红的伤并不是新伤,脚踝上的血已经凝固,呈暗色。赤松子试图揭下麻布时,意料之中的发现麻布和皮肉长到了一起。   他把剪刀放在热水里烫了一下,剪掉脚踝上多余的麻布。   “我上次放在你这里的天竺葵粉末呢?”赤松子扭头对廷牧说道。   廷牧常年跟着祝融出去,风里来雨里去,难免受伤。赤松子便自学了医术,替他俩治疗。   天竺葵有麻醉作用,可缓解疼痛,为了给廷牧备用,赤松子放了不少药在这里。   廷牧生秋的气,为了别人的脚踝搭上自己的眼睛,真是分不清轻重。可这天竺葵粉末只有他知道在哪,他不拿就不能治疗川红的脚踝,川红脚踝治不好,秋就不肯治疗眼睛。   转来转去,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廷牧一咬牙踏进房间,从最上面的隔断里拿出天竺葵粉末。   赤松子将天竺葵粉末洒在了用热水化开的带血的麻布上,过了片刻,他和鹿神拉起了家常:“我来的时候句芒脸色可不好。”   鹿神眯起眼睛,不以为意道:“他天生就长那样,你不要在意。”   赤松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轻声“唔——”了一声,他抬起头,正经地说道:“我看未必,今晚,你必是要输他三局,方才能消了他的气。”   一听到下棋,鹿神乐呵了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棋艺,就算让子,我都很难输他。真不知......怎么会有人棋艺那么差。”   川红无事,仔细地听他们聊天。   原本,川红以为他们是在讨论如何和句芒道歉,听到后面,才发觉他们根本就是在损他。   越是损,越是铁。   真是令人羡慕的关系呢!   赤松子看着时机刚好,毫不犹豫地撕掉了川红脚踝上的麻布。   对于伤痛,慢慢磨并不会减少痛苦。只有将腐烂彻底挖去,它才能真正长好。   突如其来钻心的疼痛,让川红疼得差点飙泪。可就这么一瞬过后,川红却突然安心起来,她明白赤松子的良苦用心。   人对于一份即将到来的疼痛有未知的恐惧。可当一份未知的疼痛袭来时,人的表现往往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赤松子丢掉带血的麻布,有些责怪又有些怜惜地说道:“这样包扎,容易感染。以后,不能这样了。”   川红感谢地点了点头。   川红的伤口比赤松子想象的要深,翻开的皮肉下能隐约看到露出的白骨,他不动声色地替她清洗伤口,自始至终,川红咬着牙,再没喊过一声痛。   清洗完伤口后,赤松子又在她伤口上洒了一些天竺葵粉末,这才用布小心地替她一圈一圈地包扎起来,最后打上结。   他小心地叮嘱她,“这段时间少活动,要不然容易落下病根。你看,廷牧仗着自己年轻,不听我嘱托,如今,一到下雨天,他的左臂就疼得厉害。”   榎也跟着赤松子道:“川红,你不要担心,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做,你就好好养伤。”   鹿神站起来,朝榎看了一眼,“你也是伤者,也要好好养伤。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阿方觉得此时正是赚取川红信任的绝好时机,他站出来拍着胸脯说道:“你们俩都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我做好了。患难见真情,我早已把你们当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果真,川红感激的看了他两眼。   廷牧不喜欢苏典,从他见到他第一眼开始他就不喜欢他。纵使他现在是一无所长的阿方,他还是不喜欢他。   说不清为什么不喜欢,就是骨子里讨厌。   廷牧笑着说道:“我这鹿神的酒馆只够每日糊口,养不得这么多闲人,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就辛苦些,把他们的伙食费一起挣上来。”   阿方幽怨的看了一眼廷牧,满脸的不愿意。可是,再回头看一眼川红满怀期待的眼神,他一口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一篇校园文。 简介只有一句: 我们的故事在这里结束,从十三年前重新开始。 是不是更没有人看?   ☆、Chapter7 那一天   榎的眼睛和魔物有关,处理重点并不在伤口,而是伤口下隐藏的那个契约。   鹿神叹了口气,用剪刀剪了一个简易的眼罩,有些惋惜地说道:“你这眼睛是回不来了,不过,也......并非说一定是瞎了。”   川红听到鹿神的话,双手紧握,贝齿轻咬,面前的榎并不是湫的全部,如果......如果化作海豚的湫恢复了记忆,秋的眼睛是不是也会有一丝生机?想到爱吃红薯的湫,川红的眼里一阵酸楚,秋失去眼睛的时候,它是否安好?   “川红,我舍不得你离开。”   “好好听星夜的话,我马上就回来了。”   这是她和湫最后的对话。   好想湫,想要看到他——她不该欺骗他,明明,他那么信任她。   榎听完鹿神的话,意料之中的无动于衷,好像,鹿神说的这个人并不是他。   鹿神替他绑好眼罩,又嘱托他多方事情,方才和赤松子一起回去继续帮句芒。   鹿神的酒馆开始营业,伙计是个平常不能再平常的普通人。他带着笑,一趟一趟地奔跑送酒。   虽说这个伙计其貌不扬,但细细望去,他的眼神竟和旁人是不同的。不可否认,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眼睑裂小狭短,内外眼角都小,自然,眼睛很小。从正面看,眼睛呈“八”字型,说好听点是忧郁,说难听了是显老。   可就是这么一双毫无特色的眼睛却生生有种慑人的魄力,虽不似廷牧那样好看的很直接,却很耐看。   不多时,酒馆里来的一个小姑娘觉着他很顺眼。   “阿方,你怎么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她要了一壶酒,笑着道:“阿方,你若是陪我喝,我再要一壶。”   阿方赔着笑,“我看姑娘是醉了,这酒有些烈,还是......”   阿方没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前廷牧能杀人的眼神,立刻把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廷牧做生意只有一条准则——赚钱。   这点,阿方比谁都清楚。他换了一副笑脸,“好,那就再叫一壶酒来,我陪姑娘喝。”   小姑娘显然很高兴,她醉意朦胧地笑道:“阿方,再上一壶酒来。”   阿方去柜台拿酒时,他明显看到廷牧眼中的笑意,那种看到银子不可遏止的笑意。他一哆嗦,捧着酒壶朝小姑娘走去。   是夜。   廷牧对着账本打珠算,他眉头一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样阿方,“今日,竟比平时多赚了几两银子。哦?没看出啦,你倒是挺适合当伙计的。”   阿方一哆嗦,廷牧看他的眼神里怎么这么不怀好意,他连忙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廷牧不以为意,他挑着眉,“寄人篱下还谈什么君子。”他阖上账本,打了个哈欠,“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恭贺我们明个儿生意能继续兴隆。”   能挣钱的阿方,廷牧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阿方虽说不愿被廷牧当作挣钱的工具,可心底却也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虽说他没了美貌,没了摄人心魄的能力。可他硬是靠内在修养赢得了别人的认可,他这样内外兼修的人,这世上怕是也没几个了吧!   阿方对自己的认可度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他打了一盆水,梳洗后准备入睡。   鹿神的酒馆本就开在僻静处,白日里有人走动还热闹些,夜幕降临,所有的喧嚣藏进了黑暗,小小的酒馆蒙上了一层黯淡的朦胧。   廷牧拿着油灯走在酒馆的后院里,微弱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摇曳,勉强照亮前行的路。   他向前走二十步,左转八步是他的房间。可他并没有停下来,他又向前走了八步,然后停下,轻轻叩门。   须臾,黑暗的屋子里亮起了烛火,屋里的人从里面打开门,他从容道:“我知道你会来,进来吧!”   廷牧进了鹿神的房间,环顾四周,在他床边立住。鹿神转身将烛火挑了挑,火苗跳跃了两下,屋子里霎时明亮起来。   他披了一件湖蓝色衣衫,从桌子旁拖了个凳子,“坐。”   廷牧也不推诿,在凳子上坐下。   鹿神坐到他对面,他道:“你可是来问我榎的眼睛?”   廷牧“嗯”了一声。   鹿神看着他,“我看着你长大,别看你平时嘻嘻笑笑,可真要装起事来,比谁都能装。可独独对一个人的事,你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或者说,你的眼睛骗不了我。廷牧,别忘了——”鹿神淡淡道:“焕颜水是我研制的,他有什么样的效果我是知道的。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说吧!你收留湫到底是为了什么?”   廷牧惨然一笑,“果真瞒不过你。”   鹿神道:“当初,我醉酒告诉你湫在如升楼,不过想让你安心。却不成想,你竟能犯下这么糊涂的错误,你可知,如果湫的身份被村里的人识破,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他。”   廷牧骨节泛白,他咬牙切齿地道:“湫没什么错,他不过是想救心爱的女子。他错在哪里,为什么要成为神之围楼的禁忌。”   “为了救心爱的女子,就可以置全村人的性命与不顾?为了救心爱的女子,就可以强行召唤海天之门?”鹿神淡漠地说,“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廷牧,这个世界,不是光有情感就可以维持世界的秩序,湫错了就是错了,不容置疑。于私,我会帮助他,于公,他是神之围楼的敌人。廷牧,你若是强行留下他,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神之围楼。”   廷牧忽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良久,他又重新坐回凳子上,“湫的眼睛......如何能好?你今天说过,他眼睛并没有瞎,他的眼睛还能够寻回来是不是?鹿神,告诉我方法,我要替湫寻回眼睛。”   鹿神叹了一口气,“我不那么说,你今晚不会过来听我说这一番话。廷牧,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廷牧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他默默起身,“谢谢,为了湫的安全,我会尽快让他离开。”   鹿神吹熄蜡烛,将衣衫搁在床头,他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今早那双执拗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湫,你为何要回来?   翌日,赤松子又来了鹿神的酒馆,还专门带了自制的绷带,他耐心地对川红道:“你一个姑娘家,体质本来就弱,伤口呢!一定要照顾好,万不能落下顽疾。”说着,他替她换下缠在脚踝上的布,看了看伤口,认真地说道:“老实说,这样的伤,一个星期也就结痂了,结痂以后就可以不用再缠绷带了。可你这伤口不小,要想恢复,必须要月余时间。照顾不好,最易留疤。”   听到留疤二字,川红嘴角动了动,硬是忍着一句话都没问。   赤松子离开时,榎追了出去。   他很高大,每朝赤松子走一步,赤松子就觉着身上的寒意多了一分。他刚站到他身边,赤松子立刻有种窒息的感觉,阳光都透不进来。   抬头,方能看见他粗糙的下颌。   虽说赤松子不喜不以貌取人,可这般丑陋之人,他真是第一次见。丑陋之人未必都是心善之人,赤松子从不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下结论。   可他从他的眼神里分辨出,榎是个执着的人。   赤松子本来身子就比较单薄,站在榎身旁,单薄的像张柔弱的纸片。   秋成为了榎后,不仅样貌丑陋,连声音都是低哑的,他对赤松子道:“川红是个姑娘家,我不想让他和我一样留疤,请问,有什么药材可以让人不留疤吗?如果有,请告诉我,再难的药材我也会去采过来。”   榎的语气有些着急,难听的想让人把耳朵堵起来。   秋不知道自己为何有操纵植物的本领,他只知道他们很听他的话,只要他想,他可以操纵任何植物。   比如仙鹤草,比如绿色藤蔓,比如绿色屏障——   他问了许多植物,他们都说世上没哪种植物可以让人的伤口不留任何疤痕,就算有,至多也是缓解。   秋不想要缓解,秋想要治愈,所以,他来问赤松子。   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榎对川红的心意,更何况,赤松子还是一个聪明人。他不去评判榎对川红的爱情,也不想揣度川红的心意。   他思索片刻后道:“我听闻人间去疤时,先是用上好的玉石磨成粉,再配以□□洒在伤口上,以毒攻毒。可是,这毕竟只是传说,也没什么依据,大约是不可信的。”   赤松子说前半段话时,榎的眼睛是明亮有生气的,说后半段时,他明亮的眼神明显黯了下来。   赤松子知道这种给人希望,又突然浇一盆冷水的做法是非常不道德的,可他真的是在就事论事,说到去疤,他着实是不笃定的。毕竟,男子对于去疤这件事与女子观念不同,与男子来说,伤疤恰好是他们英勇战斗的证明。所以,无论是在处理祝融或廷牧的伤口时,他都是以不感染为先,对于去疤这件事,赤松子还真的没有好好琢磨过。   榎知道去疤本就非易事,他仍是很感谢赤松子,“既是传说,便有治愈的可能。正好,我也有伤在身,请你不要在意我,尽情地在我身上试验,若是成功了,川红的皮肤便可恢复如初,若是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毕竟,我微不足道。”   赤松子笑了笑,早知榎比他想象中的顽固,他大可不必这样试探,与榎而言,知难而退倒真不是他的作风。   他此时的试探,倒真显得有些多余。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天使们应该放假了吧~~本宝宝也放假~ 最近有时间可以码字,过段时间要开始学习了~自称本宝宝的年龄一般较大~   ☆、Chapter8 未来   赤松子实话实说,“丿前辈是博古通今的大医师,他仙逝后,我曾去凤那里借了医书,至今还未完全研磨透彻。我看到过上面记载了去疤的方法,不过,写了什么内容,我倒是没仔细看过。如果不嫌麻烦,你可以和一同再去看看。”   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恨不得立刻知道去疤的方法。只如今,他面貌丑陋,他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只怕风言风语对川红不利。   赤松子洞察了榎的内心,他随即说道:“我回去后就帮你找,若是找到了,我第一时间过来告诉你。”   “谢谢。”   这一上午,榎过的很漫长。   川红本来要下床去帮阿方的忙,榎硬是不许,他端着粥递到川红手里,“这是我特地为你熬的银耳莲子羹,最是滋补身体,你快些喝了它。”   川红接过榎手里的碗,“不过是伤了脚踝,哪有那么娇贵。”   她低下头浅浅尝了一口,抬眼对着榎蜜糖似的笑道:“好喝。”   看着川红笑,榎也禁不住乐的笑开了花。他脸上毛发浓密,皮肤粗糙,眼角的笑容堆在褶子里,唯一露出的左眼清亮无比。   突然,榎的笑容凝结在嘴角,他连忙低下头,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良久,他终于小声问道:“我......是不是很丑?”   “......”   川红看着因容貌而自卑的榎,心疼地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可是,在指尖即将触碰他发丝的那一刻,她又害怕地把手缩了回去。   朦胧之中,川红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夜晚,雾气飘渺的灵湖尽头,有个红色的影子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当船只慢慢靠近岸边,当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害怕的别过头不敢再去看他,而他,站在石貔貅旁笑的遗世独立,温暖如春。   船只靠岸,他对她伸出手臂,如同要承包她往后的人生。   那一刻,川红认定了永恒。   “川红,我来接你了。”   川红永远不会忘记,这短短的几个字后,灵婆是如何挖去他的右眼,又如何贪婪地将他的右眼吞入腹中。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他唯一做错的,就是站在灵湖旁等她过来。   思绪如潮水,止不住拍打心尖儿上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川红一口气没顺上来,只觉着心尖儿上的某处好痛,好痛,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秋,不——榎,我想告诉你,不论是今天,还是明天,不论是这一生,还是下一世,不论你变成何种模样,你要记住,你的模样,就是我最爱的人的模样。只要我不灭,我就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他一笑,你也跟着他笑。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他一哭,你比他哭的还要难过。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赌上你的整颗心,整个灵魂......   川红的话音未落,榎突然起身将她圈进怀里。川红猝不及防地被抱住,禁不住“哎哟——”一声,她勉强把娇小的手从他硕大的怀抱里伸出来,“把我的碗放到一边。”   榎接过碗利落地把它递到一边,片刻,他又重新将她箍回怀里。   多亏了这个高大的身子,榎的怀抱不仅温暖,还无比的结实。川红闭着眼睛感受他怀抱的温度,不多时,她的手就开始不老实的上下抚摸,她将头枕在他胸口,右手拨弄着他胸前浓密的毛发,故意对他调笑道:“这样的身子也挺好,至少在这个季节摸着......很暖和。”   榎被川红撩拨得全身酥麻,他似有忍耐地说道:“川红,不要试图挑战一个男人的底线。”   川红听后“咯咯”地笑了两声,又故意在他胸口多挠了两下,“这下呢?”她抵着他胸口,轻轻吐气。   温热的气息从胸口漾及全身,榎终于忍耐不住,他一个翻身,将川红压到身底。   川红凝望着满面胡须的榎,她看着他,看不出表情。突然,她笑了起来,“你这样......不难受吗?”   川红一说,榎才注意到自己动作的怪异,他怕碰到川红伤着的脚踝,因而将整个身子前屈,又怕自身过重的体重压着川红,又将前屈的身子使劲往上提,他“唉”了一声,整个人重新翻身下来,他把川红放到他怀里,从后面轻轻揽住她的腰,他把嘴唇埋在她发间,压低了声音道:“川红,不要再引诱我了。”   川红不服气地继续道:“如果我说不,你会怎么办?”   “我会......控制不住。”榎实话实话。   川红在榎的怀里第一次感受到男子身体的变化,原本的调笑在一瞬间化为羞愧,榎的身体很烫,很烫。   他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他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川红,请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成为秋,我会离开如升楼,给你一个未来。”   川红咬着唇,开心的抽噎着。   从六岁起,从第一次听到湫的故事时,她的心底就有一颗爱情树,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生根,发芽。   此时,她的爱情之树,终于开花结果。   花瓣飘飞,漫天飞舞......   与此同时。   阳光照不进的地方,有个果子微微地动了动眼角。   他们两个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谁也没有动。川红靠着榎,榎靠着床,缓缓进入梦乡。   榎是被阿方的敲门声唤醒的,他关门回到房间时,川红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榎关心地问:“你不需要再睡一会儿吗?”   川红羞涩的笑了笑,“再睡,我今晚就不用睡了。”   榎也笑了笑,“多睡,有福。”   “多睡,就胖的见不得人了。”   “正好,胖了就没人和我抢你了。”   川红甜蜜笑道:“看你嘴贫的。”她看着他,问道:“你要出去?”   榎回道:“对,出去有事,下午回来。”他想了想,又觉得时间不对,因而改口道:“晚上回来。”   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川红安心。   可他这么一说,川红更担心了,她的语气里明显挂满担心,“究竟什么事,要这么久?”   榎一顿,他不想骗川红,却也不想她担心。他走近她,注视着她的眸子,低哑地说道:“川红,相信我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川红的脸一下烧了起来。   她别过头不去看他,可嘴上却依旧真实地表露了自己的想法,“我,当然相信你。”   榎弯腰将吻印上川红的额头,“那就等我回来。”   ☆、Chapter9 孟婆汤   密林深处。   榎走一步,身后的人跟着动一步。   榎放慢了步子,身后的人也跟着放慢步子。   榎停下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来。   终于,前面的人儿回过头来不耐烦地说道:“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廷牧无赖似的朝四周看了看,“路这么大,又不是你家买下来的,你凭什么说是我跟着你,在我看来啊!倒是你挡了我的路。”   榎靠在一棵树上,大方地伸出右手,“你先请。”   廷牧气红了双眼,他撂下狠话,“药山凶险,你若执意送死,我也不拦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鹿神的酒馆,廷牧越想越气。他本是去帮他,现在倒觉得处处是他的不是。   他喝了一口茶,“呸——”地一口淬出来,“这么冷的茶怎么能下咽。阿方,去给我重沏一壶茶——不,一壶酒来。”   阿方明白,这壶茶是他新沏的,刚刚端给客人时,客人还对此赞不绝口。到了老板这里,降了不是一个档次。老板这样说,无非就是没事找事干。如今,他寄人篱下,自然不会与他争辩什么,廷牧说完,阿方就低眉顺眼地去倒酒。   阿方替廷牧斟了一杯酒,廷牧呷了一口,皱着眉头絮絮叨叨道:“阿方,这酿酒啊!是要技术的,你这酿的酒,搁到不懂的人身上,或许会说是好酒。可到了懂的人嘴里,立马就原形毕露了。阿方,我和你说,这酿酒就和做人一样,要经得起时间的推敲。这酒啊!不能光看入口时的味道。老话说的对,酒香不怕巷子深,真正的好酒......”   廷牧絮絮叨叨的开始教训起阿方的酿酒技术来,阿方垂着头安静的听廷牧的絮叨。   阿方其实很想说,他这才没来几天,所有的酒都是廷牧自己酿的,这人找茬多了,免不了就找到自己身上,廷牧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廷牧累了,就喝上一口,继续絮叨,阿方依旧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你说,世上怎么有这么恶毒的人,把别人的好心当成坏心,还一副凶恶的样子。”   阿方适时的替廷牧出气,他道:“谁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得罪我们老板,真是不想活了,赶明儿我见到他,非要替老板出了这口气不成。”   廷牧显然是醉了,他声音有些打结,“还能是谁,还不是你的好朋友榎,药山那么凶险,我怕他一人去危险,没想到他不识好人心,愣是将我赶了回来。”   阿方思索廷牧这话的意思,从字面上来说,廷牧肯定非常讨厌榎,可往深里想,廷牧怕榎出事才跟了过去,所以,廷牧很担心榎的安危。   阿方知道,可廷牧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因而,他想好了措辞后才开口道:“既然知道是谁得罪了老板,我阿方也不想等到明天,今个儿,我就去药山把那小子拉下来教训一番,让他给老板道歉。”   廷牧醉的不轻,他打了一个嗝,声音飘飘的,“这么晚,你去......很危险的。”   “为了老板,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阿方很麻利,他连东西都没收拾,只带了一把短刀就直接踏出了鹿神的酒馆。   阿方走后,廷牧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长亭从门口走了进来,她鄙夷地看着桌子上醉的稀巴烂的哥哥,没好气的说道:“没有外人,你不必再装了。”   ......   “哥哥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不要再装了。”   ......   “哥哥再不醒,我就要去找川红了......”   “别呀!”廷牧从桌子上坐起来,他眼里噙着笑,“有什么话我们兄妹俩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找旁人。”   长亭走到廷牧身旁,她抱起酒坛子,非常生气地说道:“哥哥早就和我保证,不再喝酒......不再喝酒。可是,今天呢!哥哥不仅喝了,还喝了两坛多。”   廷牧一副求饶的笑容:“今个儿是特殊情况——”他眼巴巴的看着长亭手里的酒坛子,似是痛下决心似的咬牙保证道:“哥哥和你保证,从今天起,我滴酒不沾。”   长亭把酒坛子放回去,不屑道:“哥哥做的保证,我都听了好多回,耳朵早已免疫了。我只问哥哥一件事,如果哥哥回答了,今个儿,你偷偷喝酒的事我也不再计较了。”   廷牧眼睛雪亮,“什么事?”   “榎......是谁?”   ......   廷牧沉默。   “那我换个问题,榎和湫有关系吗?”   这次,廷牧回答的很干脆,“有。”   长亭接着问道:“什么关系?”   廷牧再一次陷入沉默。   知道了榎和湫有关系已然是突破,长亭也不勉强,她对廷牧道:“哥哥早些休息。”   “你也是。”   廷牧回房间时,有个人影儿早早等在门口。   他先去开了门,然后道:“进来吧!”   人影儿一瘸一拐跟着廷牧进了房间。   “我已嘱托阿方去了,你不必担心。”廷牧拿了凳子让川红坐下。   川红没有坐,她问廷牧道:“偷听别人谈话是不道德的行为,这点,我要道歉。”   廷牧“哦”了一声。   “你不怪我吗?”   昏黄的灯光打在廷牧精致的侧脸上,将他的面孔遮掩在阴影下,他转过脸凝视川红,黑漆漆的眸子里找不到一丝光亮,他淡漠地开口,“你既然你猜出我知道他是湫,何必用偷听来验证。”   川红哑然道:“原来,你已知道我知道。”   廷牧的眸子里突然透漏出一丝不安和仇恨,他的声音冷漠如冰,“你为什么要回来?椿的孙女川红。五十年前,你的祖母椿害了她,五十年后,你是不是打算回来再害他一次。”   黑暗中的身子明显一沉,“你说,是祖母害了湫?”   廷牧反问道:“你说呢?”   湫是为了爱情,他不怪他。可是椿呢!她明明不爱湫,怎么舍得为了续命就让湫为她殒命。   这辈子,她的良心上究竟有没有过一丝对湫的愧疚。   川红明显一怔,祖母的事,她无权插手。   可是,她对湫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她的目光很坚定,她看着廷牧的眸子道:“我不会辜负湫。”   “川红,记住,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乎湫。”廷牧的目光突然冷漠如千年寒冰,他道:“如果不是湫爱你,我会立刻让你从这酒馆里消失。你庆幸,因为湫,你才能存活至今。你庆幸,湫爱的人是你......”   女人的神经系统向来比男人纤细,川红问道:“湫没能爱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长亭吗?”   廷牧的肯定验证了川红的想法,她继续问道:“你给她喝了孟婆汤?让她忘记了湫?”   川红一直很奇怪,廷牧和长亭是兄妹。按道理,长亭纵使对湫没有感情,也不该这般冷漠。   如果有,那就只有一种答案,长亭忘记了湫。   廷牧没有否认,再一次验证了川红的推测。川红的声音颤抖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忘记了自己深爱的人,是多么的痛苦!长亭知道后,会恨你的。如果让我忘记湫,还不如让我去死。”   廷牧不否认川红的观点,当年,有人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可是,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是原来的那句话,“如果遗忘能让她活过来,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   当年做的决定,他从来不后悔。   是他,亲手将孟婆汤灌进长亭口中;是他,亲手替长亭编织了关于湫的记忆;是他,在妹妹忘记湫后义无反顾地寻找湫。是他做过的事情,他永远也不会后悔。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是湫,还是长亭。   ☆、Chapter10 陷害   川红离开廷牧的房间,她点上烛火,等榎回来。   破晓的晨光透过窗柩落到川红一夜未眠的身子上,她打了个喷嚏,坐在窗前继续等待。   榎昨天对她说的那句“等我回来。”仍旧萦绕在耳畔,她相信他,一定会为了她回来。他对他承诺过。   “我回来了——”   川红抬起疲倦的眼睛,连一句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嘴巴就被一个冰凉的手掌捂住。   身后之人淡淡的说道:“别看这花平淡无奇,可它剧毒无比,是有人花了命拿回来的,此花只开两日,趁花开之日将其碾碎与上好的玉石一起包扎在疤痕处,以毒攻毒,即可去疤。”   川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胸口的痛意,在来人冰冷的手掌里呜咽出一声轻微的“嗯”。   今日的酒馆外面特别热闹。   廷牧揉了揉脑袋瓜子,对长亭道:“农忙时,这么多人嚷嚷着要喝酒可就有点过分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走错地了,我们这里,和句芒那老家伙的地方可一点都不像。”   长亭打趣似的的开始调侃鹿神和句芒,“你忘了,鹿神还在这里,他们指不定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替句芒找鹿神的。”   “哎哟,你别说,鹿神今个儿起得可早了,天没亮就出去了。你这理由,不对。”廷牧接着长亭的话继续调侃道,“只可惜,我们酒馆从来都是日上三竿才开门,这会子,倒是要破了规矩。”   于廷牧来说,规矩是假,银子是真。   没人会放着银子不要。   廷牧从柜台下拿出算盘准备营业,长亭前去开门。   这边,长亭刚把门打开,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突然停止。不消一会,吵闹声又重新响起来,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中,廷牧依稀听到了几句重点。   “把湫交出来。”   “把川红交出来。”   ......   廷牧不知事态为什么会突然成了现在的模样,但有件事情他很明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门外的人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他放下手中的算盘,踏步走来。   廷牧依旧不喜欢束发,柔顺的青丝垂落肩头,平添一丝清冷和妩媚。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廷牧开口道:“今日农忙,众位不去句芒处帮忙,反倒要来我这小小的酒馆喝酒,真是受宠若惊。”   一个拿着锄头的粗糙汉子站了出来,他抠了抠牙,扯着嗓子道:“廷牧,别装蒜,快把罪人湫交出来,还有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川红,别以为揭发了湫就能够不受到惩罚。”   “咳咳——休得无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出来,五十年前,他参与了声讨椿的那场战争中,孰对孰错,都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全村人的利益!   老者开口,“廷牧,我们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今早,我们收到揭发,说鹿神的酒馆藏匿五十年前被神之围楼列为禁忌的罪人湫,那人在药山肆意破坏药材,准备用暴行毁灭神之围楼,实属罪恶至极。揭发人正是与他同行的川红,我知道这样的事实你一下难以接受,但是川红已经和我们坦白,她不想受良心的谴责,所以趁湫去药山时趁机向我们揭发。我们从药山一路追捕过来,发现湫藏进了鹿神的酒馆,今日,为了神之围楼,我们要把他绳之以法。”   廷牧终于将事情理了大概,他用余光瞟了瞟身旁的长亭,果真,她已悄悄撤了下去。不多会,长亭走到廷牧身旁,她小声对她道:“川红不见了!”   廷牧骨节已经泛白,可面上还是噙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他虽然不喜欢川红,但他不相信川红会背叛湫。   “如果让我忘记湫,还不如让我去死。”   昨晚,川红对他说这句话时的情感绝对不是假的。   有人陷害了他们!而那个人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廷牧怒气冲冲的看向人群中的那个人,冰蓝色的上好丝绸紧密地包裹住他纤细的身材,一方丝巾勾勒在面前,如灵湖上飘渺的雾气,一吹即散。深邃迷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人群尽头的廷牧,突然,微风撩起面纱,露出男子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片刻,他又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廷牧万万没想到,那个失忆了逆来顺受的阿方,竟然没有饮下加强版的孟婆汤,他的一切蜇伏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早知,他当初就该杀了他,祸害终究是祸害!   廷牧理了理思绪,他镇定道:“五十年前的那个湫,不是死了吗?老者确定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我们村很多小姑娘都可以作证,她们都去如升楼寻找过湫,如果有,怎么可能没有找到呢!”   鹿神的焕颜水并不是轻易能破解的药水,这么短的时间,湫肯定还是榎的模样,现在的关键是他要把湫在五十年前已经死亡的这件事情坐实。   廷牧话一出,原本安静不语的小姑娘们突然占据了话语权,他们纷纷谴责村民在拿一个已经死去五十年的人出来闹事,并且那个人还是为爱情牺牲的楷模。   “就凭一个小姑娘的揭发就断定湫还活着,是不是鲁莽了些?”廷牧大方的伸出手,“如果有谁愿意来我们酒馆搜人,大可进来搜,我廷牧不会做任何的阻拦。倘若没有搜到人,呵呵!”廷牧嘴角勾起商人奸诈的笑容,“只消照顾我们酒馆的生意即可。”   廷牧话一出,一个个村民虽拿着农具跃跃欲试要进来,但就是没一个人真正的迈出步子来。   突然,人群从后方缓缓地分出一条道路来。   人群后方,走出几个人。   熙熙攘攘的人们看到他们出现后立刻住了嘴,全都恭敬地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来者一共有四人,分别是祝融、赤松子、句芒和鹿神。   白日里,廷牧很少看到祝融的身影。这些年,他夜晚跟着祝融东奔西跑,没少见识他的实力。   祝融是火神,武力的象征。他一出现,准没好事。只是,他是个不靠脑子行动的人,若不是有赤松子在旁拿捏分寸,他不知道要坏多少好事。   五十年过去,他们四人已然成为神之围楼的长老。   虽然相貌没有变化,但实力不容小觑。   句芒开口道:“父老乡亲们先息怒,此事原有一个小姑娘揭发而起,不知那个小姑娘如今身在何方?”   老者面露难色,“句芒长老,川红说过,神之围楼里有湫的同伙,如果她贸然出现,肯定会遭到同伙报复,这......”   名字都说出来了,众目睽睽之下还怕遭到报复,一听这事情就有蹊跷。廷牧在旁不满地“哼——”了一声,刚刚那老者说同伙的时候可是朝他这里望了一眼,摆明了那个包庇湫的人就是他啊!   突然,人群中一个小姑娘举起了手,她开口道:“今早,大伙没到时,我见药山上下来一个人......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湫,但是,他受了伤,右眼蒙着眼罩。”   廷牧认出小姑娘就是上次他让阿方陪着喝酒的那个小姑娘,果真,祸害就是祸害。他眯着眼睛问道:“那么早,你去药山干什么?”   人群中,又有一个人开口道:“你见到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小姑娘总不能把自己尾随阿方前去药山,因为不敢上药山就在药山下等了一晚上的糗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吧!她见有人开口问了别的话题,连忙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说了起来。   “那个右眼带着眼罩的人啊!不过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赤红一身,银色头发......”小姑娘还在竭力回想,但是底下见过湫的人已经炸开了锅。   “这村子里,除了水族长老的后人,还有谁是银色头发啊!”   “是啊!那个人一定是湫没错。”   “怪物啊!五十年了,他都没有长大。”   “五十年前,他帮助椿想要毁灭这个村子,五十年后,他又回来想要继续毁灭村子。”   “你们知道吗?川红......其实就是......椿的孙女儿啊!”人群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群更是炸开了锅,有抡锄头的,有撸袖子的,他们蜂拥着挤进鹿神的酒馆,以道德绑架的名义做着并不光明磊落的搜查,口中却喊着很光明的口号:“为了神之围楼,我们一定要将罪人湫绳之以法。”   廷牧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在这群人中看到那意料之中的一抹蓝色。他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只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果想要帮助湫,他就不能成为湫的“同伙”。他不能被限制自由。   人群中,苍老的妇人紧紧抓着身旁同样苍老的男人,她呜咽着,却只敢轻声道:“孩她爸,椿......真的在人间活了下来。”   ☆、Chapter11 发糖   一群人蜂拥着挤进鹿神的酒馆时,廷牧伫立在鹿神身旁。   他问道:“焕颜水是你解开的吗?”   句芒看了鹿神一眼,没有说话。当年,他就不该同情心泛滥,借着鹿神的口告诉湫还活着的事实。   灵婆那个老妖怪,真是越老越能折腾了。   轻宸......   到死都在维护着青菓,可她处处维护的青菓,究竟变成了何种模样,她知道吗?   鹿神看着廷牧,他道:“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蓝色的身影,廷牧咬牙切齿地道:“我信。”   最终,叫嚷的人们没有从鹿神的酒馆搜出湫。廷牧噙着笑,挥着手和他们告别,“你们的样子我可都记着呢!往后小店的生意可要劳烦各位照顾了。”   开始叫嚷着起哄的粗糙汉子尴尬的笑了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道:“一定来,一定来。”   很快,人们把矛头指向了“告密者”川红。她既然是椿的孙女,就没什么可以同情的地方。   她不再是受保护的那一方,而是罪人川红。   句芒、鹿神、祝融和赤松子作为神之围楼的长老,参加了这次公开审判。   不远处,老者带着赤红一身的女孩走了过来。她腿上包着纱布,走路缓慢。她的脸上沾染了灰尘,嘴角有新鲜的血迹,她和椿长得一点都不像,却被冠上椿的名字公开审判,只因她是椿的孙女川红。   她的眼里透漏着纯净与坚定,这点倒是与椿当年的神情一模一样。   句芒问道:“你是椿的孙女川红?”   “是。”祖母是椿,川红不觉得这是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就像她爱着湫,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椿果真去人间生了孩子啊!”   “罪人,她是我们神之围楼的罪人。”   “是啊!那一次天灾毁了我们多少庄稼。”   “别说了,凤就在身旁。”   人群中,人们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凤抓着男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着,她看着川红,好似看到了五十年前的椿。她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五十年前,在女儿和村子的利益前,她选择了村子。   如今,她不想再这样了,哪怕受尽天罚,她也要救下川红。   毕竟,川红是无罪的啊!   句芒继续问道:“你来神之围楼是为了做什么?”   川红的脑海中闪过一抹蓝色。   这抹蓝色打伤了湫,却带回了草药。   这抹蓝色诬陷她控告了湫,却并不想让村民抓到湫。   这抹蓝色的目的很明确,他要湫成为灵婆。川红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湫成为灵婆,可是,她不会让湫继承灵婆的位置。   她来这里是为了让湫获得幸福。   湫成为灵婆后,不会幸福。   川红垂着眸,开口道:“我来是为了苏典。”   她信任了苏典,却也是苏典将他们推入了万劫不复。如今,她落水,也要拉着苏典作陪。   身旁的祝融按捺不住,他想起身却被赤松子按了下来。   “稍安勿躁。”   祝融压低了声音道:“苏典......不可能还活着啊!”   那场战争里,苏典明明已经死了啊!爱慕着轻宸的苏典不可能在轻宸灰飞烟灭后独自苟活,除非......轻宸没有死。   相比祝融,句芒就沉稳许多,他面色不改地问道:“苏典是谁?”   川红思考着如何措辞,既然要拉着苏典垫背,她不能按照事实说话。她抬起头来,明媚地笑道:“苏典是我的同伴,他和我一起去如升楼寻找灵婆。”   “你们为什么要找灵婆?”   底下,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肯定是为了复活湫。”   “他们把湫复活,现在过来毁灭神之围楼了。”   “他们三个都不能留。”   ......   川红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闲言碎语,她淡定道:“冒险。”   人群中有人开始不满意了,“一派胡言。”   “杀死她。”   “我不认识你们所说的湫,也没有听祖母提起过。”川红转头看向人群,她继续道:“祖母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你们要连带我一起惩罚?重到连我的命也要剥夺吗?”   那些人群里主张着杀死川红的人突然不出声了。当年,椿瞒着大家饲养人类少年的灵魂,天神发怒,海水咆哮,最后,救了大家的人说到底还是椿。   功过相抵,椿也不算是十恶不赦。   只是,她破坏规矩是事实,神之围楼不允许不遵守天规的人存在。自那件事情后,她和强行召唤海天之门的湫一起被列为神之围楼的禁忌。   他们的名字,就是破坏的代名词。不论功劳多大,他们的出现,就如同有人重新要破坏村里的规矩,再次触犯天神的罪过,他们承担不起,也不愿承担。所以,他们选择将事情扼杀在萌芽之中。   为平复人心,句芒决定将事情先延后,他开口道:“先把川红请下去,湫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议。”川红下去前,句芒又添了一句,“这姑娘看似受伤了,一定要好生照顾。”   软禁不等于监牢。   这是句芒的交待。   “今日天色尚早,无事的人继续过来和我农忙。”句芒下令,村民们也都暂且将湫的事情搁置,跟着句芒前去农忙,鹿神被句芒一同叫去农忙。   屋子中只剩下祝融和赤松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或许,只是同名。”赤松子压下祝融立刻去找川红的冲动,他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你先喝口茶平复下心情,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毛躁。”   祝融被赤松子这么一说,整张脸涨的像刚烧的晚霞。他接过赤松子递来的茶,讪讪道:“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啊!我下次不会了。”   赤松子笑出声来,“你冷静下来就好,快点喝一口尝尝看,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祝融喝了一口赤松子泡的茶,赞不绝口道:“此茶香气浓郁,入口更是馥郁如兰,真是让我爱不释口啊!”   赤松子望了望这个拿着茶杯拍马屁的人,笑着道:“是爱不释手,不是爱不释口。”忽然,他声音一沉,低吟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实在是......太重了,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祝融放下茶杯道:“据逃出来的老鼠说,每晚灵婆都会在如升楼的天井下举行灵祭,那些老鼠不想死在灵婆的手上,就设法从晦暗处逃出来,附身在村民身上以求苟活下来,如果我不在夜晚保护村民,他们就会惨死在逃出来的老鼠身上。现在,灵婆举行灵祭的目的我还没有弄清楚,根本不是休息的时候。”   赤松子“噢”了一声,又继续道:“别太辛苦!”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廷牧是个好帮手,你也该放手让他多做一些事了。”   祝融耷拉着眼皮,“廷牧那孩子白天要替鹿神经营酒馆的生意,晚上再来帮我做事,你就不怕累着他。”   赤松子看着祝融的黑眼圈,径直过来收拾他桌上的茶杯。此茶太过浓郁,祝融这样辛苦,应当要泡些口味清淡的。都怪句芒,说什么嗓子坏了,喝不出味道,非要他把茶泡的浓郁些。   赤松子伸手刚碰到茶杯时,祝融伸手一拉将他拉到怀里,赤松子责怪道:“你突然这样是干什么?杯子差点就碎了。”   祝融凝视着怀里的赤松子,他有些得意道:“你说我脾气火爆,不够隐忍,这下,我可是憋足了劲等你过来呢!”   “有什么事就直说,老大不小一个人,还玩小孩子的游戏。”赤松子躺在祝融怀里感觉很不自在,他单手借着祝融的腿想要坐起来,祝融只轻轻一按,就将他重新箍回怀里,这回,他抱的很紧,让赤松子动弹不得。   “让人看到了怎么得了,赶快放开我。”赤松子着急的看向四周,幸好,四周空无一人。   祝融仍是将赤松子箍的死死的,他看着赤松子,压着怒火道:“你们合伙骗我的时候怎么不在乎有一天我会知道?现在倒是担心别人会看到了?难道,别人......比我更重要吗?”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湫还活着的这件事情,不知道的人应该只有我吧!”很显然,祝融的这一句话是发难。   赤松子一下闷坑了,他只能老实的说道:“你也知道,你脾气火爆,若是你知道了,一刻都瞒不住。”   “你也知道我脾气火爆是不是?现在,我知道了。现在,我生气了,你说,该怎么办?”祝融撩着赤松子的发丝,“要不,你以身相许可好?”   赤松子在祝融的怀里突然黑了脸,他支吾着说道:“廷......牧。”   祝融当然不依赤松子就这么转移话题,他抓着千载难逢的机会道:“你们一起拿我当傻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别拿廷牧当借口。”忽然,他贴近他,暧昧地对他低语:“就说......愿不愿意?”   廷牧尴尬的杵在那里,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终于,他鼓足勇气道:“咳咳,我看着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要不,我回去敲门?”   哦?赤松子竟没有说谎?   祝融回头,大方地松开手,赤松子忙不迭从他怀里爬起来,恨不得立刻钻到地缝里。   他借着收拾茶盏的机会连忙溜了下去。   祝融当然仍不放过戏谑赤松子的机会,他冲着里屋喊道:“阿赤,泡一壶清淡的茶来。”   在这件事上,赤松子理亏,他只能吃哑巴亏。就算祝融不让他泡茶,他本来也准备泡些清淡的茶替他润润嗓子。   廷牧低着头,恭敬地站在那里,他真诚地对祝融道:“我来是向师傅道歉的。”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就他祝融一个人不知道,这种所有人都把他当傻子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窝火,他用最冷静的声音开口说道:“哦?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傅?师傅两个字你会写吗?”   祝融自以为冷静的声音,充满了对廷牧的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赤松子和祝融的...某些戏份,比如亲个小嘴啥的,然后脖子以下不可描述之类,想想这是bg文,大约有妹子会看不习惯。所以稍稍暧昧了下,小媳妇赤松子乖乖地去泡茶...... 如果有妹子喜欢,我可以在番外里适当yy一下,没有的话我也懒得写了哈~~~ 毕竟,过了十万,我就觉得可以奔着结尾写了~~虽然我离结尾还有段距离~但是,我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Chapter12 无法拒绝   廷牧依旧低着头,他道:“徒儿任由师傅责罚。”   祝融“呵呵”笑了两声,“你准备让我怎么责罚你?”   “怎么责罚都行。”廷牧估摸着赤松子泡茶快要出来了,他低眉道:“人间有负荆请罪这一典故,徒儿这就去背着荆杖,跪在门外求师傅原谅,在师傅原谅徒儿之前,徒儿绝对不会起身。”   祝融侧着眼,冷哼一声,“我怎么没看到你身上的荆杖,信口开河的混账。”   廷牧余光瞟到赤松子端着茶壶的身影,安心地继续说道:“荆杖就在门口,徒儿没敢背进门来。徒儿这就去门口跪着给师傅负荆请罪。不过——”廷牧顿了一下,“徒儿担保,徒儿也只是知道湫还活着,并没有收留过湫,湫逃到我们酒馆的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廷牧正说着,赤松子就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廷牧很识趣的接过茶杯,“师傅请喝茶。”   祝融当然不会接廷牧手里的茶杯,赤松子在一旁为他说话,“这茶我泡的清淡,很合你的味道,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喝一口。”   祝融突然来了兴趣,“阿赤,你和我说,你什么面子?还有,你怎么知道很合我的胃口?”   当着晚辈的面,说什么混账话。   赤松子赌气地接过廷牧手里的茶杯,“廷牧,你师傅不喝,我来喝。我自己泡的茶,不能白白浪费了。”   “别呀!”祝融把手搭到赤松子手上,“你泡的茶,我怎么可能不喝。”   赤松子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掷,“自己要喝的茶,自己端。”   祝融满意地端起桌子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闭着眼睛好似在回味:“好茶,果真合我的胃口。”   “多谢师傅赏光喝徒儿奉上的茶,徒儿这就到门口负荆请罪。”廷牧说着就要退出去。   祝融叩着桌子,傲然道:“我喝这茶是看在阿赤的面子上,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想跪,我也不拦你。”   祝融没消气,廷牧可怜兮兮地向赤松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赤松子继续替廷牧求情,“门外句芒带着村民在丰收,廷牧没敢跪,也是怕你落得个折磨徒弟的恶名,要不这样,让廷牧去我的院子里跪,既向你赔了罪,又可保住你良师的名号。”   听到去赤松子的家,廷牧抖了一抖,“万万不敢去前辈的家,马上就是成年礼的日子了,前辈家的龙王面具可凶恶的狠,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吞到肚子里。”   赤松子笑了起来,“过了这次成年礼,我也不能再召唤海天之门了,那龙王面具,本就不该我来继承。当年,若不是法师临终嘱托,我万万不会接下来。”   龙王面具,成人礼时法师召唤海天之门的媒介,海天之门是神之围楼的村民通往人间的唯一通道。   成年礼法师原由湫的奶奶担任,湫的奶奶仙去后化为湖泊,汇入大海。临终将面具托付给掌管江河的赤松子。   廷牧看了一眼祝融,故意叹气道:“与其这样不被师傅原谅,徒儿还不如被龙王面具吞到肚子里,徒儿只盼师傅以后能在这个日子,替徒儿到坟前,不,替徒儿到龙王面具肚子前烧柱香,保佑徒儿下辈子投个好胎,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祝融被廷牧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廷牧赶快拿起茶壶替祝融把茶添满,“师傅请喝茶。”   赤松子在一旁微笑道:“为了廷牧不被龙王面具吞到肚子里,祝融,今天,我们就到你家吃饭。正好,也增进下你们之间的师徒友谊。”   祝融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喝下去的茶呛到了嗓子眼。   “咳咳——咳咳——”祝融咳得面红耳赤,他一咳嗽,廷牧连忙狗腿似的过来替他又揉肩又拍背。   祝融回想自个儿最近的兴趣爱好,自己都吓了一跳,赤松子老埋怨他神经大条,所以他就试着培养自己的艺术情操。   他啊!最近开始画画了,画些花鸟鱼虫什么的,总之天分很不错,画的挺好看,有模有样的。祝融学画,当然不是为了画花鸟鱼虫,今早,他浅眠,就起来摊开宣纸,提起毛笔画赤松子,虽说他画花鸟虫鱼画的不错,可画人,他还差了点火候。   他刚抓耳挠腮地画到一半,就被句芒从外面喊出去,说是有人举报发现了湫。   所以,画了一半的赤松子到现在还躺在他书桌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和实际的赤松子没有半点相像。   这幅画要是被赤松子看到了,估计负荆请罪之人就要变成他了。   廷牧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他知道祝融有难言之隐,因而抓住了时机道:“既是徒儿给师傅赔罪,怎么能去师傅家劳烦师傅呢!我已叫长亭在家烧了下酒菜,配上鹿神酿的陈酒,我们一起喝几杯,就当徒儿给师傅的赔罪了,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祝融原本打算再刁难廷牧几天,哪里知道事情这么凑巧,偏偏就赶上他今日画了赤松子,画就画吧,还画的四不像,画的四不像也就算了,还没有把它收起来。   他可不想被赤松子抓到把柄,所以顺着廷牧的台阶就下来了,“如果这次你能陪为师喝的痛快,为师就原谅你。”   廷牧喜笑颜开,“谢谢师傅给徒儿这个机会。”   廷牧带着祝融和赤松子回到酒馆时,长亭连忙迎了上来,她笑道:“赶快进来,饭菜正在做,我去倒茶,你们随便坐。”   “我去厨房帮忙。”廷牧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赤松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他对祝融道:“少喝点酒,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祝融甩了一下头,颇为风骚地说道:“啧啧!喝酒的乐趣,是你这种不喝酒之人无法体会的啊!酒瘾上来,那真叫一个心痒难耐,正好,借此机会,我要和廷牧两个人来个不醉不休。”   长亭端茶上来,他听到祝融的话,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哥哥不喝酒的。你若是要喝,以后都不要再来我们酒馆了。”   祝融挑着眉,反驳长亭道:“哎呦,长亭,你这是为老不尊,你们酒馆不就是卖酒给客人喝的么?我来酒馆喝酒,还有错了?”   这几个长老里,除了句芒,长亭谁也不怕。她白了祝融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们酒馆没有陪酒服务,祝融长老如果想喝,可以自己回家喝。”   赤松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虽说长亭这话表达方式有些过,但其实还挺合他的心意。不过,要祝融今天滴酒不沾,还真的有点难为他了!赤松子开口打圆场,“鹿神很多年前送了我一壶酒,好多年了,竟还剩半壶。平常,我也不喝酒,现在,我去把那半壶酒拿来,祝融,今天,你和廷牧就用那半壶酒把往事恩怨都一笔勾销了吧!”他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正好,我也陪你喝两杯。”   “我说,你是故意的吧!”祝融无奈地扶额,“阿赤,你知道的,你的请求,我无从来无法拒绝。”   赤松子站起来要回去取酒,廷牧突然拿着勺子从外面冲了进来,他谄媚地笑道:“让长亭去,长亭天生就是跑腿的料。”   赤松子眯着眼睛笑道:“你就不怕长亭被龙王面具吃掉吗?”   “龙王面具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哪会吃美女呢!是不是呀,我最亲爱又漂亮的妹妹长亭。”   廷牧的样子看起来很欠揍。   长亭放下茶壶,“说吧!有什么企图?”   “我这不是舍不得让你烧饭么!还有......”廷牧凑到长亭耳边耳语几句,长亭果真乖乖地去跑腿了。   赤松子又重新坐回位子上,祝融大腿翘二腿地问道:“你对长亭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师傅慢慢坐,赤松子前辈和师傅慢慢品茶。我去烧饭了,锅要糊了。”廷牧握着勺子又风一样地跑回厨房。   长亭其实很不喜欢去赤松子家,她不喜欢他家的那块龙王面具,看到它,长亭总会莫名其妙的流泪。   模糊的记忆中,有个赤红一身的少年戴着龙王面具,用全身的力量强行召唤海天之门。少年法力不堪,龙王面具破碎成两半。   可他,终究召唤出了海天之门。   长亭问哥哥,到底是谁戴着龙王面具在召唤海天之门。   哥哥告诉她,是她梦里的少年在召唤海天之门。   可是,长亭明明在龙王面具上看到了破碎的裂缝,哥哥为什么说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呢!明明,这比梦要真实。为什么,她就记不起来了呢!   不过,比起见到龙王面具会莫名其妙的难过,长亭更害怕没有赤松子在的祝融,哥哥说的对,他无理取闹起来能把酒馆都砸了。   如果让长亭单独和祝融在一起,她还是选择来赤松子家哭一次。   因为赤松子经常调药的缘故,长亭刚用赤松子给她的钥匙开了门,迎面就袭来浓郁的药香。她穿过长廊走到厨房,在橱柜里找到赤松子说的那半壶酒。长亭抱着半壶酒走出厨房,又仔细地把厨房门上锁。   她重新回到长廊,走到一半,长亭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让她难过的龙王面具,就在这个家,它在召唤她。不知为何,她害怕见到它,现在又鬼使神差地想要见到它。   长亭把半壶酒放到长廊上,握了握拳头为自己鼓劲,终于,她鼓足勇气,迈开步,朝盛放龙王面具的别间走去。   长亭推开门。   记忆中一直萦绕着的模糊身影终于在一瞬间清晰起来。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如汹涌的潮水轮番涌来。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会知道。   你会有多么喜欢一个人。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会知道。   爱,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忘记。   你越想忘记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最忘不掉的那个人。   赤红一身,银色头发的少年握着碎裂成两半的龙王面具怔怔地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长亭。   他们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全都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长亭。”(“湫。”) 作者有话要说:  越老越啰嗦~真的好想立刻写到完结~   ☆、Chapter13 契约   欣喜。   悲痛。   沉默。   寂静。   哑然。   一瞬间,五味杂陈。   长亭捏着拳头,颤抖地开口,“湫,五十年了,我们终于见面了。”   湫用余光瞟了一眼阴影下的苏典,逆光的唇角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他对长亭道:“长亭,你变得更漂亮了。”   青丝及腰,眉如远山,唇若朱红,身形高挑。这样的容颜,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与她年少时的绝尘容颜,别无二致。长亭的美,与她的兄长相映相辉。   一家兄妹两个,基因甚好。   “五十年了,你真是一点没有变啊!好像,还是那个最潇洒的少年。”长亭抬头逼回眼中打转的眼泪,可是,他右眼的眼罩,那般熟稔。   长亭突然反应过来,强忍的泪水如水珠倾泻而下,她开口,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与苦涩:“你是......榎吗?”   “是。”   湫举起破碎的龙王面具戴在脸上,破碎的裂痕在慢慢修复,“长亭,见过我的事情,可以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难过。   悔恨。   嫉妒。   悲伤。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会知道。   你有多嫉妒他深爱的那个女子。   从前是椿,如今,是川红。   本该,陪在湫身边的人是她,是她啊!   “好。”   长亭回到酒馆时,菜已上了大半。   祝融眼巴巴地看着长亭怀里的酒,他舔了舔嘴唇道:“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就要把酒坛子里的酒拆来喝了。”   长亭将酒坛子搁到桌子上,她的眼睛有些红,一反常态地对祝融道:“我陪你喝,不醉不休。”   廷牧正好从厨房端来一盘蒜苔炒牛肚,他忙开口道:“胡说什么,我今个儿不喝了,长亭,你也不许喝。”   长亭试图努出笑容,“哥哥不让我喝,我就不喝。哥哥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是哥哥帮我选择的人生道路,我也会去做。”最后几个字,长亭说的苍白无力。   廷牧的思绪在一瞬间停滞,端着的菜陡然一歪,幸亏祝融反应快,立刻将他手里的牛肚接过来。   傻子都能看出来长亭情绪不对,可祝融偏偏就是个不会调节气氛的人。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吧!什么都不好,就好吃牛肚。喝个小酒吃着牛肚,那滋味,叫一个爽呀!”   廷牧怕长亭这样会出事,他连忙开口解释道:“长亭见过龙王面具后,有时候就会变成这样。长亭......你先去休息吧!”   赤松子开始埋怨廷牧道:“你既然知道她会变成这样,还非要她去。”   “这样的情况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了。没事,她休息休息就好了。”   再炒了一个菜后,廷牧终于放下锅铲,自己上了桌,他站起身子替祝融、赤松子倒酒,“来,我敬前辈们。”   长亭走后,苏典从房间的阴影下走了出来。   湫拿下龙王面具,冷漠地对苏典道:“你为什么要让她恢复记忆?”   苏典拿下面纱,一笑,足以魅惑众生,“你自封的记忆都能记起来,何况,鹿神粗制滥造的孟婆汤......”   他的美貌,是杀人武器。偏偏,对男子无效。   湫冷哼一声,“灵婆吞去了我的右眼。可那个得到我右眼的......真的是灵婆吗?”   苏典淡然道:“吞去你右眼的是灵婆,得到你右眼的当然也是灵婆。我承认,我是因为好奇鹿神酿的孟婆汤,所以解开了长亭被遗忘的记忆。如果,你的记忆可以这么轻易解封,灵婆也不会眼巴巴地等到今日。她啊!巴不得你立刻继承灵婆的位置。”   “药山上,你袭击了我。等我醒来后,就恢复了记忆,能够解开我自封记忆的人,不是你,还会是谁?”   苏典的实力,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   苏典垂眸,“药山集天地之精华,你失去了右眼,便也失去了自身法力的庇护。你忘记了吗?身在如升楼隔壁的你,与川红最后一次的告别,是什么模样?她有危险,你能够选择置之不理吗?”   当时,他的另一半,还是那条川红从通天阁里抱出来的小海豚,她天天喂他红薯,一天天地盼他长大。   川红要离开的时候,就来与他做最后的告别,嘱托他要听星夜的话。可是,她哪里知道,她说谎的本领真的是太差了呀!   “等川红回来,我会告诉川红我的名字。”   小海豚信誓旦旦地和川红保证。   后来,秋失去的右眼回到了小海豚的身体。有了右眼的帮助,以及他对川红强烈的爱,小海豚慢慢地恢复了记忆,秋在药山时,他终于冲破束缚,回到了原本的身体。   秋再苏醒时,他已经成为了湫。   只是,那只失去的右眼,并没有跟着小海豚一起回来。   他不知道,那只右眼去了哪里。他只知道,吞下右眼的灵婆并没有得到他的右眼。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右眼......和面前这个一千年孤独的魂一起,游荡在虚无的黑暗里。   唤醒小海豚记忆的不仅是来自秋身体的右眼,还有他对川红强烈的渴望。没有这份爱,他不会快速地成长。   爱上川红,湫从来不后悔。因为,爱,从来就不能用后不后悔来衡量。   为了川红的幸福,即使付出他的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湫将龙王面具揣进怀里,“我去和川红告别。”   “她在灵湖的石貔貅旁,我带你过去。告别完,三手会送你去如升楼。”   湫突然伸手抓住苏典,他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厉害,直接让我做灵婆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和我做交易,帮我救出川红。”   “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做了灵婆。可是,在你做灵婆和你一定会做灵婆间,哪怕是多绕点远路,我也会选择后者。”苏典回头,抬手将轻薄的面纱勾上耳畔,遮住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他的笑,隐在面纱下,“纵使天神,也有不能违背的契约。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苏典说完,像一缕青烟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兹有湫,与苏典订立契约。自今日起三年内,如若未能使青菓脱离灵婆身份,甘愿受天诛之刑,永世不得超生,永世孤独。]   [兹有苏典,与湫订立契约。助湫将川红送回人间,永世不得干涉川红生活。如有违背,与湫所立契约失效,并甘愿受天诛之刑,永世不得超生,永世孤独。]   画押签字,契约生效。   川红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中,湫离她很远,很远,他的笑遗世独立,那么美好。   然后,他又离她很近,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他的体温。   面前的人儿和从前一样,赤红一身,银色头发。只是,他胸前衣服上的“秋”成了“湫”。   他的飞扬跋扈,他的潇洒自在,他的出尘淡然。   无论他是哪个样子,他都是川红最爱的湫。   川红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终于,她颤抖又欣喜地问道:“湫,你......恢复记忆了吗?”   川红的面前,又浮现出那个桀骜不逊的少年,躺在阳光下悠然自得的晒太阳,与他见面时,她狼狈的全身湿透。   那时,她刚刚失去了昼,却不得不怀抱梦想继续前行。她若是原地不动,就只能永远活在对昼的愧疚下。   只有得到应该得的,才能对得起旁人的牺牲。   “川红,我回来了。”湫对她伸出手,“来,拉住我。”   川红欣喜若狂地伸出双手,她握住他,湫温暖的手指,根根纤长,明媚的星子,装满了川红的整颗心。   可就在川红握住湫的同时,鲜血突然从他的嘴角溢出。明明,他是温暖的,明明,他刚刚还在和她说话。   可就这么一瞬,他却禁闭了双唇,一声不响。   冰蓝色的身影从湫的身后缓缓站出来,他手中握着的是湫依然跳动的心脏。   川红的大脑突然空白,她静止如一尊悲伤的雕像。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   “不要啊——”   川红突然睁开眼睛,口中失神地道:“不要离开我,湫——”   “川红,怎么了?”湫怀抱着川红,他笑的温暖如春,小心地托着她的后脑勺,关心道:“我在这里。”   梦境与现实,让川红恍惚。   她想,她应该是进入到了下一个梦境。   她伸手摸着湫的脸颊,温暖的温度。   她突然将他扑到在地,哭着说道:“湫,你知道吗?上个梦里我梦到你恢复了记忆,可是却被苏典杀死了。湫,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死。湫,给我好好活着。”   他是天神,他有漫长的岁月,他应该得到永远幸福。   湫乐呵呵地继续躺在地下,他对川红道:“我会活着,永远守护你。”   川红抱着湫,一刻也不愿离开,她大胆地亲上了他的脖子,用贝齿轻轻地咬着,“湫,你骗我,明明让我相信你,明明让我等你回来,可是,你却一直不出席。湫,你说,我是不是因为没有等到你,所以梦里到处都是你。无论是噩梦,还是美梦,我的梦里永远都是你。”   她攀着他的肩膀滑到他嘴边,伸出舌头咬了一下他柔软的唇瓣,“湫,梦中的你真是可爱呢!连反抗都不会反抗。哈哈......湫,我要吃了你。”   灵湖上,依旧雾气飘渺。身旁的石貔貅,以非常缓慢地速度,缓缓地张开了口。   她伸手要解湫的衣服,却别湫突然拉住了。   “哈哈,我梦里的湫,我这样让你阻止我,是不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呢!也是,我一个姑娘家,要是被人知道做了春梦,实在是羞死了。”川红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过,你说,就算我在梦里吃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吧!只要我自己不说的话。哈哈,哈哈,哈哈......”   天知道,听到川红的话,湫多么想抱住她,亲吻她,抚摸她,让她成为他的人。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给不了她未来。   所以,他不能自私地要了她。   他不敢再贪恋她温暖软糯的身子,他趁着还能控制自己时从她的身子下爬出来,他让川红在石凳子上坐好,又在隔着她有一段的距离地方张开双臂,然后缓缓地绕着圈,“怎么样?你梦中的湫会绕圈吗?你再仔细想想,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川红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身上印着的是“湫”而不是“秋”。他的容貌,还是秋的容貌。   她的思绪在一瞬间五味杂陈。   会不会,那个爱吃红薯,那个亲她时会濡湿她嘴唇的小海豚真的长大了呢?所以,秋恢复了记忆,成为了湫。   可是,如果眼前的湫是真实的,她对他说过的话岂不是太过露骨了些?哇!想起刚刚说过的话,川红真的是羞愧的想要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仅仅一瞬,她的羞愧就立刻被害怕所取代。刚刚,梦里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梦里,湫也是穿着这件带有“湫”字的衣服。如果,是梦要给她一个警示的话,那么,苏典一定就在四周。   她连忙从石凳上爬起来,将后背靠着湫,形成了背靠背的战斗模式。   她开口对湫说道:“湫,我梦到苏典了。梦中,他杀了你。虽然,这梦很晦气,但是,万一是真的呢?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好准备。”在相同的地方,川红失去了昼,她不能再失去湫。   她好害怕啊!   她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漏过一丝声响。   湫转过身,从正面搂住川红,他闻着她身上如兰的香气,安然道:“川红,你的怀抱,让我觉得好安心。”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   就在这一刻,这一个拥抱,这一份安心。   川红还是很担心,他靠在湫的肩上,仍是警惕地看向四周,她着急地说道:“湫,不能掉以轻心,苏典啊!他真的很强。”   那日,他能悄无声息地避开廷牧来到她的房间,他能在廷牧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她带走。他的实力,堪比祝融。或者,他是比祝融还要强大的存在。   湫安稳的贴在川红的身上,他闭着眼睛,一字一句道:“川红,你放心,苏典杀不了我。”   如果有可能,他永远也不想说出这句话。   只为有她的陪伴,只为与她在一起,只为怀抱里的这一份安心。   终于,他艰难地开口:“川红,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川红突然愣住了,失而复得的美好在瞬间破灭。她紧紧的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身体令人安心的温度,她咬着牙,害怕地问道:“为什么要和我告别?我们不可以就这样在一起吗?”   话还未说话,川红的眼泪早已经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为什么......有种不详地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八点的时候,我心在滴血似的修文啊修呀!蓝后忍不住奔到客厅看大唐荣耀,我的天,男主萌死我了有没有!其他人我不管,我就喜欢男主呀!(花痴脸~~~) 看了约莫几分钟,第一集就没了~我的小心脏。 发现我修文都修了一个小时,吐血啊~看完大唐荣耀来改文,幸好只发现三个错字,稍稍宽慰了下。 过几天,又要正式进入工作加学习状态了~~我的天,这几天我要赶快赶结尾~各位小天使是不是都在匆忙赶寒假作业呢~笑~   ☆、Chapter14 离别的吻   “我已和苏典签下契约,助你回到人间。”湫松开川红,他捧着她的头,仔细地端详她的脸。   她的睫毛如翩飞的羽翼,在晶莹泪珠的压迫下根根轻颤着。   湫凑近她额间,看着她哭泣的惹人怜爱的眼睛,他将唇轻轻地印了上去,川红抽泣着闭上眼睛,在挣扎间感受他唇间的温度。   湫慢慢地吻过她的眉心、脸颊、鼻尖,最后停留在嘴唇上。   希望的开始便是绝望,川红的整颗心如坠冰窟。   她不反抗,却也是不动。   他浅浅地吻着她,轻轻地吻着她,情难自禁地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撬开她的牙关,绕住她的舌尖。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细腻的面颊滑落下来,苦涩的泪滑入交缠的唇齿间,川红终于慢慢地伸出手攀上湫的腰。   他们伸出舌头,互相吸允着柔软,索取每个角落。他们滚烫的身体紧紧相拥,炽热缠绵,恨不得将时间凝固成永恒。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颤抖着......的甜蜜与离别。   分开又不舍的重新靠近,闭上眼睛,用最浓烈的吻堵住双唇,想要将最后一丝残留的时光牢牢抓紧。   时间如沙漏,从指缝间一点点渗漏,勾画成最后的离别。   天色骤变,太阳转眼间被乌云吞没,黑云压着天际,摇摇欲坠。   湫不舍地松开川红,无奈地撇开头,“时间到了。”   川红在攀上湫的那一刻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伸手拉住身旁的湫,“我不会走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湫捏住川红的柔软的掌心,又狠心地松开手。   身后的石貔貅缓缓地张开了口。   “川红。”背后传来一声欢快地呼唤。   川红回头。   雪白的肌肤,银色及腰的长发,银色的眼睛,银色睫毛,这个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少女,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石貔貅的头上。   “你好,我是第二十七任守护昼,你还认识我吗?”   “昼。”川红颤抖着叫出了她的名字。   昼在石貔貅上轻盈地转了一圈,她眯起眼睛,银色的睫毛如翩飞的蝴蝶,她笑意盈盈地道:“灵婆听到了你心底的呼唤,她欠你一个约定,所以让我复活。”   川红欢喜地过去拉住昼的手,“昼,你能复活真是太好了。从今以后,就让我和你,还有湫,我们三人一起生活吧!”   “好啊!”昼继续眯着眼睛,她用白皙没有血色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川红的头,银色的双眸关切地看着她,“川红,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   “你是谁,放开她。”刀光剑影中,一道黑色的影子将川红抱离石貔貅。   石貔貅上的少女站起来,她微眯起眼睛,灿然一笑,“夜,你醒了?”   夜?   川红惊住,她转头看着抱住她的男子,鼻梁高挺,肌肤细腻,清冷的侧颜俊美无双,和昼简直像一母同胞的兄妹。   只不过,男子的眸色比墨色还要沉,男子的发色比夜还要深。   他与昼,更像是世界的两端,极致的对立,她死他生,他死她生。   “夜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你不配。”   昼抬头,眸中掺上了看不清的颜色,不知是悲伤还是难过,她道:“夜,我们相扶了二十六代,如今,你竟这样狠心决绝吗?”   看着面前之人用昼的样子在说话,夜就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皮囊,他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和我一起度过了二十六代的人并不是你这个冒牌货,你到底是谁?”   昼突然不笑了,她坐在石貔貅的脑袋上晃着两条纤细的小腿,她并不怒,也不急着争辩,她淡然地说道:“如果我不是昼,夜觉得我会是谁?”   川红突然想起了昼曾对她说的那句话。   [“不要试图唤醒我,唤醒我的代价是——夜的死亡。”]   川红突然好奇起来,这么多代,昼和夜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相处方式在守护着他们这个家族。   川红从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回头看了看紧绷着俊颜的男子,又抬头看了看石貔貅上晃着双腿的纯真少女。   突然,她拉起夜的手朝石貔貅的手走去。   夜突然惊慌起来,“你干什么?”   川红笑着说道:“让你们俩见面啊!”   石貔貅上的少女抬头看着面前拉扯的两人,银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表情。她眼角的余光瞟到了红色的少年从怀中掏出龙王面具,缓缓地戴在脸上。   少女晃着的腿在半空中停住,她开口说道:“川红,不要再试图回到这个世界,这里本就不该是你们活人来的地方。时间到了,我也该回去了。”她从石貔貅上站起来,背着身子说道:“夜说的对,我不是昼,昼在成为灵祭的那一刻已经死了,我不过是昼强烈意念的残留体,没有灵婆,这样的形态根本撑不了这么长时间。不要恨我,川红,这一次,我站在了灵婆这边,只有回到人间,你才能得到幸福。”   川红突然醒悟,昼的出现让她一时忘记了身旁的湫,到底在何时,他竟戴上了龙王面具。   川红试图去阻止湫时,已经为时已晚,“湫,不要——”   湫挥舞着因戴上龙王面具而幻化出的龙杖,他将龙杖直指天空,朝着乌黑的天际大喊一声,“海天之门,开。”   瞬时,一条巨大的水龙从地下直冲天际,盘旋飞翔后在天和地之间架起了一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柱。   村民们看到灵湖旁升起的海天之门,全都拿着农具蹭蹭地往灵湖旁赶。   他们议论纷纷。   “这根本不是海天之门开启的时间啊!”   “一定是天神发怒了。”   “现在是农忙时期,湫这样做是打算让我们颗粒无收啊!”   “杀死他,杀死他!”   ......   鹿神的酒馆里。   祝融压着心中的怒火喝完杯中的最后一滴酒,他将酒杯使劲地搁到桌子上,双目怒视廷牧,质问道:“怎么回事?”   廷牧站起来弯腰替祝融倒酒赔罪。   祝融抽出腰间长剑驾到廷牧的脖子上,厉声道:“你这个叛徒。”   廷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他镇静地替祝融倒完一杯酒,“我是湫的朋友,所以,就算成为神之围楼的叛徒,我也会选择帮助他。就算师傅现在把我杀了,我也不会后悔。”   赤松子颇有些欣赏地看着廷牧,他素来不能吃辣,刚刚误食了一个辣椒,就圈起右手放到嘴边咳嗽。   咳嗽完的赤松子面色微有红润,他拿起筷子将祝融手中的剑挑开,“老大不小了,不要冲动。”   祝融气愤地扔掉手中的剑,“你被这小子耍的团团转还帮他说话,他帮助湫偷走了龙王面具,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赤松子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埋头吃了一口饭,又吃了一口青菜,口中的辣味才稍稍的减轻了些。   祝融火急火燎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菜。”   廷牧连忙用勺子舀了一碗汤递给赤松子。   祝融伸手就要打翻廷牧递过来的汤,赤松子反应快,侧身将汤护在手里,“不喝真是可惜了这碗汤。”   说完,将汤一口饮尽。   赤松子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刚才简直是辣死我了,这下终于好多了。廷牧,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祝融站在一旁语塞,“他,他......欺瞒你去偷......龙王面具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赤松子又擦了擦嘴,语重心长地对祝融道:“那个龙王面具本就属于湫的奶奶,现在跟着湫,就是回到了主人那里,何至于用‘偷’这个字。况且,你是神之围楼的长老,做事就不能大度些。”   祝融的人生观都要颠覆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吧?”   赤松子理了一下衣服,神色凝重地对祝融道:“我们是神之围楼的长老,有人不顾村规强行召唤海天之门,这可是重罪啊!这种时刻,我们岂能在这里耗费时间。祝融,你若是不想跑过去,可以一同乘着我的鹤过去。”   赤松子今个儿是不是被廷牧喂药喝了?无论明面还是暗地里,明显都在帮着他说话。   “你再不去,我就先去了。”赤松子在庭院内向祝融招手。   祝融一伸手将剑收回腰中,他对廷牧撂下狠话,“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记忆力真的太差了,写这段的时候翻看了前面好多情节~~   ☆、Chapter15 转机   “川红,我会想你的。”   川红万万没想到,她和湫竟以这样的方式匆匆离别,而这句话是湫在这个世界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夜抱着川红穿过海天之门,回到最初的海棠花开。一束海棠,轻轻摇曳。   “赤松子,你这鹤今天飞的是不是有些慢。”祝融有些着急,眼看着海天之门的水柱越来越小,再迟些,海天之门就要关闭了。   赤松子眯着眼睛,“今个儿事情太忙,便忘记喂它了,此刻正和我闹脾气呢!不要介意这么多,总之,飞到地点就好了嘛!”   当祝融和赤松子赶到时,村民在句芒的带领下已把灵湖围的水泄不通。灵湖那头,是北冥的地界。   “那个叛徒在哪里?”祝融火急火燎地从鹤的身上跳下来,试图穿过水泄不通的人群朝句芒挤去。   赤松子在高空骑着鹤晃悠悠地飞向句芒,他低头看着下面的句芒和依旧朝句芒挤去的祝融,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他温柔地摸着鹤的脖子道:“我今个儿饭吃的实在太饱,不回去休息太浪费了。我们回去吧!”   “我真是错看你了,让我像个傻瓜一样朝句芒那里挤,你既然已经知道湫已经离开灵湖,为什么不告诉我?”   祝融自己嫌鹤飞的慢,所以急急忙忙从它身上跳下去,又不是赤松子逼他下去的。这时,倒怪起他的不是来了。   赤松子已经听了祝融一个小时的唠叨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哼,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自己要惩治神之围楼的叛徒,为什么灵婆也要来插一脚,我都忘了,她从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明个儿,我一定要去如升楼找她讨个说法。”赤松子面前,一肚子火气的祝融依旧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从数落他到数落灵婆,越说越起劲,越说声音越大。   可赤松子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甘愿做他的出气筒。   祝融说的口干舌燥的,他喝下一口茶,继续说道:“若不是灵婆天天没事干用鞭子去抽那些个老鼠,一个不开心就拿他们当下酒菜,也不会令他们争先恐后地要逃出来。这不,逃出来后就开始祸害我们神之围楼的村民,如升楼里,就没个好东西。”   赤松子看着眉飞色舞、神情激昂的祝融,依旧默不作声。   祝融这个人啊!记性忒差了,什么仇什么怨睡一觉就都忘了。   赤松子年纪大了,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只不过,那些孩子还年轻啊!他不想让他们做个固守陈规之人,等到他这个年纪,想做什么都有气无力。真不知,那些年轻的孩子现在都怎么样了。   湫继承灵婆的仪式定在三日后。   灵婆吸了一口水烟袋,轻轻地朝空中吐了一口气。   她头上的鱼尾晃得很厉害,牵扯着脑袋里的一根筋,晃得她实在是难受。   灵婆将水烟袋搁到驳色手里,“驳色,我累了。”   驳色一招手,几只小猫立刻抬着写有“鱼”字的轿子跑过来,灵婆挥了挥手,几只小猫又识趣的抬着轿子离开。   灵婆一手扶头,一手朝驳色伸来。   驳色连忙化作人形弓着腰谄媚地扶住灵婆。   灵婆搭着驳色的手晃悠悠地朝房间走去,“轿子太晃,晃得脑子疼。”   找到继承人继承她的位置是灵婆多年的夙愿。可灵婆,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朝驳色招手,“你过来。”   驳色并不是纯色的猫,从心底里的自轻自贱让他不敢朝灵婆的床靠近。他低头立在那里,“我不敢。”   灵婆半撑起身子,“我病了,你也不肯来服侍我吗?”   驳色只微微抬了头,“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灵婆突然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头上的鱼尾剧烈地晃动着,好像随时都能把她的脑袋晃下来,突然,她话锋一转,质问驳色道:“告诉我,苏典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咳咳——咳咳——”   驳色的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他低眉顺眼地说道:“是川红打碎了装有苏典封印的鱼缸。”   灵婆颇有深意地笑道:“是吗?”   她伸出手从虚空中抓出一只鼻尖带着黑点的暖黄□□咪。   这只猫驳色记得,当时他听从灵婆的吩咐带着川红去书房时,就是这只猫喝了川红脚踝处的鲜血。不过,就算他喝了川红的血,也没有看到湫化作海豚的样子,于是,驳色也没有把这只猫当一回事。   如今,灵婆让他出来做什么。   黄色小猫很瘦弱,他从看到驳色第一眼时就像看到了仇人,他伸长了爪子高声道:“是他,就是他,将封印苏典的鱼缸搬到了高台上。”   个小声不小,一句话将驳色推入万丈深渊。   驳色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在胡说什么?”   黄色小猫讨好似的趴在灵婆怀里,他撒娇地说道:“我没有胡说,我真是亲眼看到他搬着封印苏典的鱼缸走到了高台。”   灵婆摸着黄色小猫的头,宠溺地说道:“乖,我相信你说的话。”   什么?灵婆竟然信任黄色小猫说的话?一直以来,驳色都认为是灵婆故意打破苏典的封印,目的是为了借湫的手杀了他。   如果川红打破苏典封印是意外,那灵婆让川红去寻找苏典就是顺水推舟。   不过,若灵婆真的从苏典封印被打破那一刻灵婆就已怀疑他,那么她会立刻杀了他,根本不会留他到现在。   灵婆既然不杀他,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驳色当然不会表露出他已揣度出灵婆的心思,卑贱之躯就是卑贱之躯,妄论主子的心思才是罪该万死。他将头埋在黑暗里,四肢颤栗着道:“我没有碰过封印苏典的那只鱼缸。如果......灵婆不信任我,我愿意以死明志。”   灵婆温柔地抚摸着怀中的小黄猫,突然,她将长长的指甲刺进他的喉咙里,黏稠的血液濡湿着猫咪柔软细腻的毛色。   小黄猫睁大眼睛,连一声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毙命。灵婆嫌弃地将小黄猫扔到地板上,驳色四肢一软,瘫软到地板上。   灵婆从床上坐起来,嫌弃地看着驳色,她头很疼,嗓子很痒,可她不能在驳色面前失了威严,她鄙夷地对驳色道:“你看你这胆小如鼠的模样,怎么配当一只猫。亏我留你一条命,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灵婆也不管瘫软在地下的驳色如何站不起来,她只管继续说道:“我杀了这只乱嚼舌根的猫,不过是要告诉你,纵使有人诬赖你,我也会全力相信你。”灵婆向驳色招了招手,他连忙连滚带爬地爬到她身边,将水烟袋点燃后递给她。   灵婆嫌弃地将手上的血擦到驳色身上,她接过水烟袋放到口中,微微吸了一口,将烟圈吐向空中,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驳色,放走苏典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驳色脸色难看极了,他害怕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灵婆将水烟袋的烟灰敲到驳色头顶,瞬间,烟灰烧没了他头顶一块毛发,烧到皮肉时,驳色愣是咬着牙没有叫疼。   灵婆将水烟袋重新衔回口中,“没用的东西,不过是杂色的下贱胚子。”她抬起手摸了摸他被烧秃的毛,“我今晚就想给你提个醒,树大招风,这如升楼里想要踩着你上位的下贱胚子多的是,我不少你一只。不过是用着顺手了,懒得换。你以为我真会让别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走苏典?”灵婆哼了一声,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她挥了挥手,“罢了,你下去吧!”   驳色听到灵婆的话,如释重负地爬走了。   驳色刚走,灵婆就伸手掩住嘴唇,她剧烈地咳嗽着,“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灵婆用手擦掉嘴角的鲜血,虚弱无力地开口道:“你出来吧!”   湫平静地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   他站在灵婆床前,平淡地看着这个在外风光无限此时却虚弱无比的灵婆,他开口道:“你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灵婆将水烟袋搁到旁面的凳子上,她胸腔有些难受,又咳嗽了两声后才开口说道:“你不会杀我。杀了我之后,你无论如何都要继承灵婆的位置。”   湫有些不屑地开口:“我杀了你之后,只需要像你一样再找一个继承者就好了。”   “是吗?”灵婆又咳嗽一声,“就怕你心爱的川红等不了这么多岁月。你别忘了,你是天神,有无尽的时间,而她,并没有。”灵婆的语气中透漏着得意:“所以,你不会杀我。因为,你并不想成为灵婆——”她似是自嘲似的继续开口:“成为灵婆后,连时间都是多余的。”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们做一个交易。我可以让你不用成为灵婆,而你必须帮我找到鼠婆子。”提到鼠婆子,灵婆头上的鱼尾突然不动了,灵婆的头痛终于缓和了些。   湫立刻反对,“你和我已经订立契约,只要契约被一方撕毁,那么撕毁一方就会立刻形神俱灭。如果是你撕毁契约,你一死,灵婆之位空缺,到时候,就算没有契约,我作为灵婆的候补,也会第一时间继承灵婆的位置。所以,对我来说,和你做交易并没有任何的益处。”   头痛让灵婆很难受,她半坐着倚靠在床头,“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不死不灭的灵婆,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模样?”   湫摇头,“不好奇。”   ☆、Chapter16 期许   灵婆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又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吐出来,她有些疲累地擦去嘴角的鲜血,半睁着眼睛道:“苏典是我的死劫,我不可能放他出去。生为灵婆,我可以不死不灭,可一旦脱离灵婆的身份,苏典可以立刻杀了我。现在,我只不过微微有些动摇,身体已经开始衰败,所以,我不可能在这个时机让你继承灵婆。这下,你放心了吧!”   湫本就不想继承灵婆,所以在与苏典订立契约时用三年作为缓冲。此刻,他需要做的是找到最佳的讨价还价方式,让他从灵婆和苏典的契约中同时脱离出来。   湫问道:“既然不是你放走了苏典,又何必在驳色的面前装腔作势?”   灵婆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驳色自尊心极强,我这么践踏他,他一定不甘心。别看他平日里唯唯诺诺,其实野心很大。与其我命令他帮我查出是谁放走了苏典,还不如激怒他,让他自己主动去查,总之,为了查出真凶,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灵婆咳嗽的有气无力,她又半睁开眼睛,“怎么样,帮我把鼠婆子带来如升楼,我替你摆脱灵婆继承人的身份。如升楼里的事情你自不必管,这样的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   “只要你摆脱灵婆,苏典就可以立刻杀了你,事情是这样没错吧!如果你可以找到其他继承人,苏典如何找不到。他目的是杀了你,继承人是谁应该都无所谓。”湫突然沉静的可怕,“也就是说,只要有其他继承人出现,我就可以摆脱灵婆继承人的身份。既然如此,我不如和苏典联手,帮他找到灵婆的继承人,然后光明正大的杀了你。”   灵婆费力的开口道:“苏典一心想让我死,不会在乎继承人是谁。既然有你,他不必劳心费神地去找别人,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明白。与我的交易很划算,在你脱离灵婆身份后,我会因为撕毁契约形神俱毁,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而你的敌人也随之消亡,一举两得。”   灵婆的狡诈湫见得多了,虽然眼前的交易非常诱人,但他不能被华丽的外表蒙住眼睛,他提出疑虑,“说到底,你都是死。为何偏偏要做这么多对我有利的事情。我不信,你甘愿去死。”   灵婆闭上眼睛,表情似是很痛苦,“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我欠她一个道歉。当年,是我害了她,如今,我被困在这个世界不能见到她,也是报应。说吧!你如何才能信我?”   “把命交给我。”   灵婆笑了笑,“除了我的命,什么都可以。”   湫顺势退了一步,“放出玄猫走出通天阁,我就相信你的诚意。”   灵婆应道:“好。”   湫朝门外走去,“我去接她。”   灵婆又添了一句,“放出她可以,不过,你要首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湫回头对灵婆道:“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心。”   灵婆闭着眼睛道:“告诉我鼠婆子在人间的地址,我就放了玄猫。这是你给我的诚意。”   “好,交易成功。”   湫走出如升楼时,天气很好。   他抠了抠鼻子,睡在灵湖旁的大树下晒太阳。   一只通体黑色的猫从不远处走过来,他蜷缩着身子在湫身边趴下来,“都火烧屁股的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湫开口道:“你不也是一样,舒服的在这里晒太阳。”   半晌,湫又继续开口道:“或许,你要比我早投胎了。”   星夜懒散地睁开一只眼睛,“那正好,你把我埋在一处阳光甚好的地方,这样,我可以每天晒太阳。我先说好了,我不要成为如升楼的一块砖墙,那么多猫挤在一起,地方太小,不舒服。”   湫嘴里含着一根草,对着阳光微眯起眼睛,他道:“我是说,让你投胎。”   “那感情好,不枉费我喂你几个月的红薯。”   三日后。   湫走进如升楼与灵婆进行仪式继承,当然,仪式理所当然的未能如约完成。理由很冠冕堂皇,天命而定,下次继承之日是两年后。   湫问灵婆:“这一次,你杀死了多少灵魂来抵消这天命而定的继承之日。”   灵婆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吸着水烟袋,她舒适地跷着二郎腿,“所有的血债由我来背负,你只需要记得我们的交易就好。”   湫再一次走出如升楼,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星夜在门外开心的敲锣打鼓,“只要还有时间,就是机会。”   湫摸着星夜的头,“说的也是。”   曾几何时,我们怪罪命运的不幸。   时至今日,我们又何尝不是用别人不幸的命运来铺平自己人生的道路。   人啊!   总是避免不了命运的捉弄。   日子一天天过去,湫的生活也平淡无奇。   星夜都为他着急起来,“你就不想想什么法子?”   “什么法子?”   星夜剥着葱说道:“你这一晃悠都大半年了,下一次继承之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难不成你真的想要当灵婆?你不会真是为了要放我去投胎才一定要成为灵婆的吧!你大可不用这样。”星夜看说不动湫,干脆开口道:“你就不想想在人间的川红?你做了灵婆,她怎么办?”   说到川红,星夜的嘴唇动了动。   他仍记得那晚躺在她怀中的酥软,那么一个明媚的女子,笑靥如花,一颦一笑,都成了他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湫不是没想过去人间找川红,只是,去人间唯一的方法就是通过海天之门。他若是强行召唤海天之门,目的实在太过明显。所以,他唯有等,等神之围楼一年一度海天之门开启之日。   湫正在思索之际,门外传来一声呼唤,“湫——”   听到这声呼唤,星夜立刻弓起身子,身上毛发直立,嘴中发出不友好的叫声。   湫将手里的剥好的葱放入盆里,对着门外应道:“进来吧!”   长亭拎着一篮子新鲜蔬菜走到湫面前,她看着星夜,无奈地笑道:“这只猫还是这么怕生。”   星夜对着长亭龇牙咧嘴地“喵~喵~”咆哮着。与长亭,他连说话都不屑。   长亭从篮子里拿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放到星夜面前,“乖,吃鱼吧!”   星夜带着蔑视的眼神大摇大摆地走出厨房,他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好,完全的呈现出了王之蔑视的姿态。   长亭看着在地上翻滚着的鱼儿,有些讪讪地说道:“星夜就是不喜欢我呢!”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会知道。   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眼里,梦里,都是那个人。看到他笑,你会开心一整天,瞥见他难过,你会流泪一星期。   长亭知道湫的眼里没有她。   从前是,现在也是。   陪在湫身边,哪怕远远地看着,便已足够。   他就像现在,安然的坐在她面前剥着葱,她已觉得十分幸运。   长亭放下篮子,捋起袖子,“今个中午想吃什么,我来替你做。”   湫有些不好意思道:“总是让你替我们做饭,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长亭拿过剥好的葱,放到水里洗了洗,拿起刀熟练地切起来,“做饭是我最拿手的事情,不是给你做,也是回去给哥哥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回过头对湫道:“你要是真觉着不好意思,就把篮子里的菜理一下,然后去菜园里摘点西红柿。”   湫做事很麻利,长亭说完,就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理菜,理完后又放到盆里洗了洗,这才把菜端给长亭。   长亭接过菜,熟练的切成条状,然后整齐的摆在盘子里待用。   湫从菜园里摘下四个熟透了的西红柿,犹豫片刻后又伸手摘下一个,用手在红彤彤的西红柿上面擦了擦,接着一口咬了下去:汁水饱满、又酸又甜。   长亭看着已被湫吃掉半个的西红柿,笑了笑道:“本来我打算做西红柿炒蛋,既然你喜欢生吃,我就做个凉拌西红柿,然后打个西红柿鸡蛋汤好了。”   湫眯着眼睛笑道:“谢谢!”   长亭炒菜有种独特的香,星夜鼻子又异常灵敏,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已经馋的直流口水,他实在抗衡不了美食的诱惑,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哼!我才不是因为你做的饭好闻才回来的呢!我只不过是肚子饿了。”星夜昂着头,十分的高傲。   长亭盛了一碗饭放到他面前,“饿了就多吃点。”   这是半年来星夜第一次吃长亭做的饭。   虽然只是这一点点小小的进步,长亭已经很满足了。得到湫身边之人的认可,就可以离湫更近一些,她期盼的不过是和湫一起,他们坐在长满鲜花的山坡上,一起笑看天上云卷云舒。   吃完午饭,湫说什么也不要长亭刷碗,他争着把碗摞起来,连着吃光的盘子一起抱到厨房里,他捋了捋袖子,拿出胰子就刷起碗来,“锅你烧,碗我刷。”   湫说的这句话,让长亭有一瞬间的恍惚。   哪个女人,不希望最爱之人爱的人是自己。   这点期许,从不过分。   从她坚定地踏出鹿神的酒馆,告诉廷牧她要陪在湫身边时,她无时无刻不在期许这样的爱情。   哪怕,现在湫的眼里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人的心真的好小好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   湫的心里,但凡有她一丁点的位置。她想,她一定会在夜晚激动的笑出声来。   湫刷着碗问长亭,“那件事怎么样了?”   呐!你听过心碎的声音没?   如果没有,我告诉你,心碎是没有声音的。   最痛,却最无形,真是太残忍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长亭的故事我想了好久,遗忘了对湫五十年的爱,除了后悔,她还要做什么?一、费尽心思把湫弄到自己身边。二、默默难过,选择退出。三、像现在这样为湫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在潜移默化中得到湫的心。 我本来选择的是二。知道湫有了最爱之人,正因为爱他,所以退出。可是,毕竟长亭遗忘了湫五十年,如果她没有遗忘他,或许湫爱上的人就是自己。 希望最爱之人爱上自己,这样的期许,从不过分。 我知道所有人都期许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完美爱情,我也同样期许。不过,生活中我们不尽就是川红,我们或许是长亭,也希望得到心爱之人的爱。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所以,她应该和川红有公平竞争的权利。 努力,从来不该被轻视。   ☆、Chapter17 偷渡   长亭低下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明明知道湫说的事是她最害怕的事。她明知道湫说的事她不答应是最好的结果。   她明明应该拒绝,可是啊!   她就是无法拒绝湫的请求啊!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不知道,他说的每句话对你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我会努力的。”长亭掩起身上的伤口,“从今以后,我可能好久都不会过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湫感激的看了看长亭,“不要勉强。”   长亭笑了笑,“我知道分寸。”   纵使每日被龙王面具排斥,纵使每天伤痕累累地回到家,纵使赤松子判定她不能成为成年礼法师的继承人,纵使困难重重,只要湫需要,长亭都会毫不犹豫地迎难而上。   半年后。神之围楼,海天之门开启之日。   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嬉戏着围在一起,他们热烈地开始讨论,一如五十年前的湫和椿。   小女孩开口问道:“人间好玩吗?”   一个小男孩舔着嘴,似是留恋,又似是回忆道:“当然好玩呀!那里的东西可好吃了。”   “那里危险吗?”   “不危险,人类都很善良。”   “真的吗?”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成年礼法师长亭戴着龙王面具,挥舞着法杖,如巨龙般粗壮的水柱直达天际,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少女带着紧张与兴奋化作一只只海豚顺着海天之门朝人间游去。   一个红色身影的少年纵身一跃,化作一只红色海豚游进了海天之门。   长亭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舞着法杖,向着海天之门里的湫点了点头。   两行泪顺着长亭的面颊落下来,掩盖在狰狞的龙王面具下。   崴脚,很痛。   崴心呢?   长亭觉得胸口好痛好痛,根本不能自由呼吸。   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湫的影子。   张扬的、活泼的、快乐的、难过的。还有......爱着川红的湫。   长亭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在心里默声道:“湫,去找川红吧!我在这里等你。请......一定要回来。”   从进入海天之门后,湫就特别小心,他故意远离人群,独自一人朝海面游去。   他晃动着身子,在大海里自由地畅游。   身后,一只蓝色的小海豚跟上来,不时地吐着小泡泡。湫回头看着努力扭动尾巴的小海豚,小海豚以为得到了回应,各种对湫眨眼睛,微笑。   湫摇着头,示意她离开。蓝色小海豚惊慌地朝湫身上蹭了蹭,她发出“呜呜”的声音,就是不离开。   湫不是不理解小海豚第一次来到人间的紧张与兴奋,他回头看了看队伍,老早被他甩到了十万八千里,他害怕蓝色小海豚找不到出口,因而放宽一马带她出了海面。   一出海面,湫就对小海豚不管不顾,径直朝岸边走去。   身后,小海豚突然开口,“湫,我要和你一起走。”   湫突然怔住了。   他回首,小海豚已经变成了人类女孩的模样。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清秀的面庞上,一双杏眼无害地微笑着,樱色的唇瓣在橙色的阳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她对湫伸出手,“带我走吧!”   湫伫立在浅浅的海水里,海浪轻轻拍打着他的双腿,微凉。   他对小海豚发问:“你是谁?”   小海豚笑出一口白牙,“我是神之围楼参加成年礼的少女。要不然,我还能是谁?”   湫背对着小海豚准备离开。   小海豚又继续开口,“湫,别忘了你和苏典的约定。”   湫再次回首,眼里盛满了淡漠,“所以,你是苏典派来监视我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小海豚放下伸长的右手,踩着海水朝湫慢慢走近,他走到湫身边,搂着他胳膊,亲昵的说道:“我是你在人间的女伴,这七日,由我陪着你。”   湫甩开小海豚的手,冷漠地说道:“我想,我们还没有到这么亲密的地步。而且,永远也不会。”   小海豚毫不在意地收起手,她咯咯地笑着,“往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湫,我没有名字,苏典说,让你给我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湫指着自己,好像被雷劈一般地反问道:“我替你取名字?”   小海豚迎着阳光眯着杏眼道:“对,苏典说,你替我取什么名字都可以。”   湫看着小海豚,好心地提醒道:“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你,我不会给讨厌的人取名字。你若是不说名字,我就称呼你为小海豚。”   小海豚低着头似是思索,“如果到人间,称呼我为海豚是不是有些......奇怪?”   湫迈开步子,“随便你,我觉得不是很奇怪。”   小海豚从后面跟上湫的步伐,“叫我海吧!我觉得海比小海豚听起来更适合一些。”   湫点头,“好。”   海终于和湫走到了齐平的位置,她问湫,“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湫一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一脚还停留在海水里,他开口道:“上岸。”   海紧接着问,“我知道我们现在在上岸。可是,上岸后要去哪里?”   湫微微侧首,看着海道:“你不知道......我讨厌你吗?”   海眯了眯杏眼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啊!刚才,你已经说过了。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湫沿着细软的沙滩朝前走去:“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你要能跟上我,就尽管跟过来。”   海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一路小跑着在湫身边晃来晃去,她在湫身旁出主意,“要不然我们去集市吧!听说人间的集市很热闹,我想去买点东西。”   湫依旧注视着前方,毫不留情地否定掉海的话,“我不想去集市,你要是想去的话,我表示很开心,请自便。”   湫曾听川红隐约提起她的家在海边之类的话,海若不在的话,他更容易去找她。   海嘟着嘴,拉着湫的胳膊撒娇道:“我第一次来到人间,你就我陪我过去好不好?反正你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湫,好像他们之间并不是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似的。   湫再一次甩开海的胳膊,他重申道:“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你。”   海毫不在意地收起胳膊,她兴致昂扬地说着关于集市的传闻,什么好吃到死的桂花糕,什么一戴定终身的情侣手链,还有什么闻名整个神之围楼的臭豆腐......湫自动屏蔽她语气里的兴奋,反正他压根就没打算陪她去集市,他来人间的目的很明确,一共就短短七日,根本容不得丝毫浪费。   “你真的不打算去集市吗?听说集市的最东头有个叫万事通的人,一月只算十卦,卦卦神算,卦卦只算有缘人,今个儿是月初,我们要是过去,说不定还能求他算上一卦。”   “万事通?”听海这么一说,湫倒是有些印象了。他在如升楼时隐约听灵婆提起过万事通这个名字,灵婆有些事拿捏不准时,也会找人向万事通算上一卦。只不过这万事通很是古怪,算卦完全看心情,开心就给你算,不开心就不给你算。吃了万事通的闭门羹时,灵婆一个劲地在湫的面前咒骂他是个老不死的,可再有事时,灵婆还会第一时间找上他。   湫决定去集市碰碰运气。   他对海道:“好,我们去集市。”   “真的吗?”海开心的跳起来,她歪着头自顾自地打算起来,“去集市的话我们要先去做什么呢?我呀!一定要去先去买桂花糕,我现在肚子好饿,要先吃桂花糕满足一下自己。吃过桂花糕的话,我还要去吃云吞面,听说老正宗那家的云吞面汤头特别正宗,云吞口感润滑,面入口有弹性,十分劲道。哇!想想都让人流口水呢!”   湫无语地看了一眼海,“你是苏典派来的吃货吗?”   海摸着肚子笑了笑,“我只是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还有......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   海抬起头看着橙色的阳光,一心的满足与开心。毕竟,她马上就能见到祝融少爷了。   所以,她要吃得好,睡的好,笑的好。   她一定会以最好的精神状态见到他。   [祝融少爷,等着我,我来见你了。]   ☆、Chapter18 偷渡   阳光甚好。   夜拿着剪刀在海棠树下细心地修剪着一树海棠。他挑了几枝开的旺的海棠花,剪好后插进素色瓷瓶里。   他端着瓷瓶敲开川红的门,川红抬眼,“你来了?”   夜将素色瓷瓶搁到川红床头,他看着神情没落的川红,问道:“你今天还要去那里吗?”   川红疲倦地站起身子,“对,我们走吧!”   夜跟在川红身后,撑着伞着伞替她遮挡阳光。   川红回头,“不过四月份,我一个农家女,没这么娇贵。”   “椿......她很担心你。”   川红低头,“告诉祖母,我很好。”   夜叹了一口气,“这句话,你亲自和她去说。”   川红顿了一下,“那么,就再等等吧!”   到了集市,海活脱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东望望、西看看,左走走、右跳跳。湫觉得这正是甩掉海的巨大机会,如果,她没有时刻挽着他的手臂的话。   湫已经懒得一次次甩掉海好似黏在他身上的手臂,他翻着白眼道:“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你。”   海眯着杏眼,活泼地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啊!所以,我才要牢牢地抓住你,要不然,你一不留神从我身边溜走的话,我要去哪里找你。”   “湫,我看到桂花糕了,我们去吃吧!”突然,海话锋一转,拉着湫就往桂花糕的摊位跑。   湫真觉得这海是不是脑子有坑,她就不怕他偷袭她?   湫被海拉的身体都有些扭曲了,他道:“我没有人间的银子。”   海眨了一下眼睛,眼睛好似在说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铜板,开心地说道:“别担心,我有的是钱。”   海满意地要了一大包桂花糕,一打开,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哇塞!粘、糯、香、软、凉,简直太好吃了,味道果真名不虚传。   她迫不及待地要与湫分享手中的美食,“趁热快点吃,真的很好吃。”湫接过海递过来的桂花糕,犹豫后放回了纸包里。   海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湫,“这么好吃的桂花糕你不知道吃,你不吃我可都吃完了啊!”她三下五除二地把一大包桂花糕全都塞进肚子里。吃完桂花糕,海满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眯着眼睛道:“我这人吧!其实挺善解人意的。走,我们去集市的最东头,找那个叫万事通的人。”   集市不大,不一会就到了最东头。   他们四处张望,哪里都没有看到万事通的摊位。今个儿才是月初,怎么这般蹊跷。   正巧,有个卖糖葫芦的在使劲吆喝,“卖糖葫芦喽......”   湫喊住他,指着糖葫芦对海道:“你挑。”   海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真的是我挑吗?”   湫点点头。   海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她看着又红又大的糖葫芦,馋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她走到插杆旁,立刻从上面拿起一串糖葫芦,刚拿到手里,她就后悔了,顶上头的一颗糖葫芦比其它的都小,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她立刻把糖葫芦插回原处,又仔细地开始重新挑选。   这串糖没抹匀......   那串有颗长走形了......   好不容易挑到一串,又觉得它糖抹多了,怕它会很甜,甜到齁......   湫站在她身旁耐心地等着她挑。   终于,海找到了一串自认为又大又红又可口的糖葫芦,满意地把它从插杆上拔下来,她兴奋的递给湫,“你吃一口。”   唯一遗憾的是,这串糖葫芦顶上头的一颗,比其他的都小。   海觉得它有些眼熟。   湫摆摆手,“我不吃,你自己吃吧!顺便......”   海咬了一口糖葫芦,满意地咂咂嘴,“真甜。”她凑到湫身边,道:“顺便什么?”   “顺便把钱付了。”   ......   “一串糖葫芦多少钱?”   “两个铜板。”   海从钱袋子里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卖糖葫芦的。   湫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集市东头的万事通神通广大,今日为何没有见到他?”   卖糖葫芦的一听,笑的那叫一个前俯后仰。他往右一指,颇为嫌弃地说道:“什么万事通,不过就是一叫花子。喏!就在那拐角蹲着呢!”   湫和海顺着卖糖葫芦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盘坐在一面阴阳八卦图上,他正低头打盹,一只苍蝇飞过,猛地惊醒,赶走苍蝇后,他又低头继续打盹,样子实在是寒酸。   “卖糖葫芦喽!两个铜板一串,五个铜板三串......”卖糖葫芦的抱着插杆,转身往街西吆喝着。   “哼!原来你并不是要为我买糖葫芦啊!”海翻了一个白眼,“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若是吃我的一个糖葫芦,我就原谅你。”   湫摸了摸海的脑子,“你没毛病吧?”   海把糖葫芦递到湫嘴边,“我没毛病,你吃不吃。”   湫接过海的糖葫芦,正准备张口咬下一个。海连忙把糖葫芦又夺回去,她笑嘻嘻地说道:“我喂你。甜不甜?”   甜,甜到心好似被人生生剜了一块......   甜,甜到悲伤......   甜,甜到眼泪流下来......   川红扶着夜,差点没站稳。   “真是岂有此理。你天天来求万事通,求他告诉你如何能救他。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夜生气极了,他撸起袖子要去和湫理论。   川红拉住夜,“不要去。”她虚弱地扶着他,轻声道:“我们回去。”   出了神之围楼的每一天,她听万事通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天命不可违。   她总以为万事通口中的天命是湫的天命,是湫的磨难。她不会放弃为他与天抗争的命运。   她从没想到万事通口中的天命说的是她自己。天命不可违......他转身忘掉她的天命不可违......原来,他早已变心......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爱她。   是送她出神之围楼之后,还是送她出神之围楼之前......   川红晃悠悠地往前走着,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夜忙跑过去扶住她,川红甩开夜的手,“我的路我自己走。”   下一秒,她突然扑进夜的怀里,“对不起。”   川红始终没有哭出声,夜却能够感受到他怀中的濡湿越来越大。   “川红,如果哭泣能让你好受一些,就大声的哭出声来吧!所有的痛楚,我与你一同分担。”   川红在夜的怀里摇着头,她一闭眼,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   ☆、Chapter19 误会   万事通身上有股很特别的味道,大老远就能闻得到,近三尺内没有任何人想靠近,海一靠近,刚咬下去的一颗糖葫芦差点没被恶心的吐出来。   万事通仍是低着头在墙角打盹儿,湫一靠近,他就立刻睁开眼。   “你来啦?”他见到湫,就像见到老朋友般熟稔。   湫诧异地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谁?”   万事通抠了抠鼻孔,把鼻屎往海身上一弹,海惊叫着跑开。   “碍事的人终于走开了。”万事通一笑,脸上的浮灰扑扑往下掉,他在阴阳八卦图上动了动身子,一股难闻的味儿随之飘过来。   湫并不为所动,他站在那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万事通哈哈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今天来有两个问题。可是我只会回答你一个问题,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不用考虑了,我想知道川红的下落。”   “哦?”万事通看着不远处川红伏在夜怀里哭泣的身影,他随手把手伸进胳肢窝挠痒痒,又随口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我以为你会问更有难度一点的问题。比如......鼠婆子的下落......”   湫微微笑了一下,“万事通的名号果真名不虚传,幸好,我是你愿意相告之人。你若是愿意告诉我两个问题,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万事通看着湫,“这可是你不继承灵婆最后的机会。”   湫笑着道:“没有川红,我就算不继承灵婆又有什么意义。总归,离我继承灵婆还有一年时间,可是,见到川红我却只有这一次机会。”   万事通摇了摇头,“我看错你喽,我看错你喽!真是太儿女情长了。”他把战场从胳肢窝转战到怀里,转眼间就搓出一大把灰,他把灰球往正准备朝这里靠近的海身上一扔。海再次惊叫着跑开,她着实想听万事通和湫都谈了些什么。可她真的无法忍受万事通身上的怪味、鼻屎还有灰球啊!   “今夜子时,你初到的那片海边海棠树花开,它会带你前去寻找川红。顺带附赠你一个消息,你身后的那一缕怨魂并不能与你一同进去,能不能见到川红,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儿女情长的天神呀!   接下来的路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明明只是一回首的事,是你这个天神非要来求我这个万事通啊!我不是没有告诉你川红的所在,只不多,我没有立刻告诉你罢了!]   调戏天神,真是一件特别满足的事儿。他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继续打盹儿,这下,连耳边苍蝇的“嗡嗡”声都动听的不得了。   这世界最复杂的不过是感情啊!最有趣的,也就是这感情啊!   川红回到家后就大病了一场。   门前的海棠树开始枯萎,夜也变得无精打采。   椿担心极了,她摸着川红的脑袋道:“这孩子实在是烧的太高了,这样烧下去,脑子肯定会被烧坏了。”   鲲在一旁干叹气,“当初也是你同意她去找湫的。她自己选择的路,我们能怎么办。”   “你这个老头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说风凉话。”椿用冷水沾湿了毛巾敷在川红脑袋上,等了一会,烧一点也不见退。她歪着头问鲲,“要不要去抓点药给她吃?”   鲲继续叹气,“心病还得心药医,你真觉着普通的药对川红能有用?”   海棠树开始枯萎,夜的神思也开始有些散漫。他生来就是川红的守护神,他的生命靠川红的意志来维护。一旦川红放弃了生命,夜也会随之消散。   他觉得屋子很晦暗,川红的脸色比屋子还要晦暗。   他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每一步踩下去,都像踩在棉花上,脚步一高一低。   椿对夜道:“夜,你暂时先回海棠树中养养身体,这样下去,你会消失的。”   夜摇着头,“不,我要陪在川红身边,一直陪到我生命的终结。”他看着川红,有些悲凉地地说道:“纵使我消失了,也会有第二十八代的夜来替我继续守护她。”陪在川红身边的夜可以有很多个。可是夜眼里的川红却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他要看护着她,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你觉得以川红现在的意志,真的可以诞生出第二十八代的夜和昼吗?”椿看着门口的海棠,“只有海棠树不败,才有可能助川红度过这场劫难。”   “我现在就去。”夜立刻化作一枚红色的果实,飞向门口那一棵快要枯萎的海棠树。终于,门口的海棠树,再次蒙上一层新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是夜。   子时。   夜正在闭目养神,他栖身的海棠树却突然开花了。他从海棠树里爬起来,只见原本行将枯萎的海棠树枝头挂着翠绿的叶子,成千上万地花骨朵儿掩在其间,正慢慢地盛开:开出的花儿外红内粉,比杏花红,比桃花粉,层层叠叠,灼灼灿灿。微风拂来,朦胧的月色下,一树海棠花漫天飞舞,全身赤红的少年伸长了手臂,银色的发色在朦胧的月色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圈,他立在那里,宛若神只。   夜愤怒地叉着腰对湫道:“你来做什么?”   海棠树下的人儿好像并没有听到夜的质问,这个默然无声的人身后站着的正是今日与他亲密无间的女子。   “湫,你去哪里?”海伸长了手臂拉着他赤色的衣角,下一瞬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湫消失在漫天飞舞的海棠树下。   湫消失的同时,漫天飞舞的海棠树也随之一同消失了。   海试图抓着最后的希望大声呼唤,“湫——”   回应她的却只有寂寞的海的咆哮的声音。   海茫然地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她仰望夜空密密麻麻的耀眼繁星,一闪一闪,照不亮她寂寞的心。   “湫,我从不曾想加害与你和川红。这次过后,你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相见,可是我呢!我却只有这一次可以见到祝融少爷,为什么,你连这唯一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海漫无目的地抓着湿凉的沙子,来回摩挲,“湫,别怪我心狠手辣。为了见到祝融少爷,我可以做任何事。”她从沙滩上站起来,眼神凌厉。今夜,从右脚迈出第一步开始,海知道,她总归走上了一条她曾经不屑于屈服于灵婆的路。   千年来,她受的那些苦,不过就是为了见到祝融少爷啊!   她每一步走的很轻,轻到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可是啊!如今的海,再不是千年前祝融少爷的认识的海了。   “祝融少爷,等着我,我一定会见到你,告诉你当年的真相——我并没有背叛你,我只是再也回不来了——”   ☆、Chapter20 误会   “你到底是谁,竟然能进入到这棵异界的海棠树。”夜拔剑,带着杀意的剑直指着湫,惨白的剑身在朦胧的月色下散发着清冷的白光。   湫微笑着看着夜,“我认识你,你是川红的守护神。”   “废话少说,你休想靠近川红一步。”夜的剑又近了湫一寸。他讨厌伤害川红的人,特别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既然和别的女人亲热,又为何要回来寻川红,难道是为了得到川红的祝福?   ——做梦,休想。   “川红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此刻,他与她的距离,近在咫尺。一年来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川红,我会想你的。”一年来,他留给她的话日日萦绕在脑海。   川红,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是不是......也同样在想着我?   想到川红,湫的唇角不自觉泛出笑意。他想着他们见面应该先说什么?是谁先开口说话?是他,还是川红?   不,什么都不要说。他要拥抱她,她要与她接吻,将她狠狠地拥在她怀里,感受她温热的体温,炽热的心跳......   夜收回剑,以近乎冷漠的声音道:“川红已经成婚了。”   “真的吗?太好了,川红成婚......”   啪——心脏碎裂的声音——   你有没有感受过绝望,无声的绝望。   湫的血液好似在一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穿来,他怔在那里,半天才开口道:“你说什么?川红成婚了?我不信。”   夜嘲讽地说道:“今日是他们洞房花烛之夜,海棠盛放,新的继承人即将出生。否则,如何会有这般盛放的海棠......”   湫的眼中蒙上一层雾气,“让我见川红。”   夜重新挥起剑,将剑身直指着湫,“洞房花烛夜,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湫将右手一挥,一把由海棠花瓣凝聚成的剑飞快地飘到他手中,他眼中至始至终没有杀意,只是因为他是川红的守护神。他镇静道:“你以为凭你可以拦得住我?”   海棠花漫天飞舞。染着鲜血的颜色,比桃花还要娇艳。   没有人知道,这飘飞的海棠花全都是湫的精血。   从湫用血液喂食川红开始,她的生命之血,便与他联系到了一起。她的海棠树,正由他替她浇灌。   夜知道硬碰硬并不是湫的对手,他故意用了缓兵之计,“你容我前去通报。”   夜本提防着,怕湫会跟过来。值得庆幸的是,湫只是站在海棠树中,并没有移动半分。   他不是不想移动,只是,他太虚弱了,一到这海棠树中,他的生命就好像在一点点消散......夜一走,湫就倒在了一片海棠花海中。   比杏花红、比桃花粉的海棠花如今比鲜血还要艳丽。   他强撑着用意念坐起来,等夜回来。漫天飞舞的海棠花瓣在湫身边旋转、落下。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鲜红一片。   从没有人见过,比鲜血还要艳的海棠花......此刻,正在湫身边飘散着......   夜刚出了海棠树,椿就开心地对他招手,“川红的烧已经退了,真是多亏了你让这棵海棠树重新散发出生机。”   夜很开心,川红终于在慢慢恢复了。如此,就更不能让她见到湫了。   这一夜。   湫并没有合眼。   新婚燕尔,洞房花烛夜,湫不信,可他并未等来任何人。   第二夜,湫在海棠树下伫立了整整一夜。   第三夜,湫在海棠枝桠上睡了整整一夜。   第四夜,湫看到了海棠树外的农舍,贴着大大的红色喜字。   第五夜,湫对着海棠树傻笑了整整一夜。   第六夜,海棠花由红转白。   第七夜,湫踏出了海棠树,并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   信中,言明对川红的祝福。   “安好,川红。   海棠花不败,我的心永不凋零。   祝永远幸福。”   湫刚踏出海棠树,一股怪味儿就随着海风飘散过来。   “你终于出来了,你要是不出来,我这小命可就要没了。”万事通白着一张脸,时刻注意着架在他脖子上那柄锋利的刀身。刀剑无情,一不小心碰到脖子,可能都是要命的事儿。   “废话少说。”海仍将刀架在万事通脖子上,她问道:“湫到底见到川红没?你若是敢说一个字的假话,刀剑无眼,休怪我无情。”   “我的小祖宗,你能把刀放下再说吗?”万事通通晓万事,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缕怨魂手里。   “你并不是我的有缘人,违背天理告诉你事实,我会遭天谴的啊!”万事通颤抖着声音说道。   他虽知晓万事,可毕竟是一介凡人。刀尖儿若是在他颈上不小心开了个口子,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海,放开他。”湫的脸色比他银色的发还要惨白,他的声音苍白无力,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在我得到答案之前我不会放开他。”海冷笑一声,“湫,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万事通眼睛一闭,心想,天谴就好过现在就没命的好,他连忙说道:“他没有见到川红。这下,你满意了吧?”   海将万事通往沙滩上一推,她走过来拉住湫的手,“走,我们一起回去。”   电闪雷鸣,顷刻间,狂风暴雨。   万事通瘫坐在沙滩上,发疯似的狂笑,“报应啊!天谴终于来了啊!”   ......   湫的身体很虚弱,若不是海强行拖着他走,他绝对会死在海天之门里。   “临了,还要我帮你隐藏气息,哼!没用的人。”海把湫从海天之门里拖出来,看着熟悉的神之围楼,她兴奋的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你做的很好,让湫失去了所有想要作为天神生存的希望。”一抹深蓝从虚空中走出来,他将右手放在海的胸口,“千年来没有心跳一定活的很痛苦吧!今天,我就替你结束这苦难的一生。”   海睁大眼睛,有些惊恐地说道:“你不是答应我让我见到祝融少爷的吗?”   “没用的棋子我从来不留。刚刚,你不是在高台上见到你心爱的祝融少爷了吗?”苏典弹指一笑,海觉得身体的经脉在一瞬间断裂,她口吐鲜血,痛苦地看着远处有说有笑的祝融少爷。   身边,虚弱的湫缓缓地睁开眼睛。   海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他身上,“湫,帮我告诉祝融少爷,我灵犀并没有背叛他。千年前,我完成了祝融少爷的使命,将那棵血丹送给了战神轻宸......我......我......”海还未说完,连连吐了几口鲜血。   “你拜托祝融把什么送给轻宸了,你快点说清楚。”苏典连忙凝聚灵力救治海。可她毕竟只是一缕魂魄,苏典的一掌,足以让她灰飞烟灭。   她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对不起,祝融少爷,我最终还是没有亲口和你说出这句话,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   ☆、Chapter21 大结局   湫回到了如升楼,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星夜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不是说过要救我出去的吗?这个时候装死算怎么回事?”   湫翻了个身,眼神淡然无光,“星夜,等我成为灵婆,我就会放你出去,连同玄猫一起,我会让你们有一个好的归宿。”   “我呸——湫,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好,你不需要我,我消失好了。”湫起身,一跃,从窗口跳出去,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密林中。   星夜总以为湫会回来,可这一等,就是两年。   灵婆的身体更虚弱了,她过来找星夜。   星夜冷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灵婆连坐着都感到吃力,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她咳嗽着道:“明天就是继承之日了,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湫成为灵婆?”   星夜再次冷笑,“我看是你不想死吧!”   他不是没有想过寻找湫。   他托三手送信给长亭,长亭去求过赤松子,可都没有寻到他的踪影。   长亭也派人去人间找过川红,得到的是她已成婚的消息。   雪白将如升楼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有得到和湫有关的任何信息。   这两年来,他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般,无影无踪。   “没有见到鼠婆子,我是不想死。可是,你同样也不想让湫死。”灵婆已经咳不出鲜血,她赤红的脸有些狰狞,“驳色背叛了我,雪白爱慕着湫,猪头门根本不中用,玄猫困守在通天阁,恨死了我。整个如升楼,早已不属于我。”   “哼,临了,临了,得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也是你的报应。”   “星夜,我能托付的人只有你了。我还不想死,求求你,帮帮我。”   求生的灵婆让人觉得异常丑陋。   星夜对此只能报以冷笑,“你杀人如麻的时候,怎么从没想过活着是好的。”   灵婆的虚弱显得她异常老态龙钟,她伛偻着背,仿佛随时都会死亡。   “我帮你。”门口,突然传来清脆的女声。   她逆光而立,肤光胜雪,双目如一泓清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腰不盈一握,体态修长、勾人魂魄。   灵婆转头,正对上川红微笑的眼眸。   星夜张大了嘴巴,“你......你,你不是已经成婚了吗?”   “这件事我待会解释。灵婆,我把鼠婆子带来了,你可以解除与湫的契约了吧?”川红身后,站着笑意盈盈的鼠婆子,她不笑似笑,笑了似奸笑,她走到灵婆身旁,蹲到她身旁,抚摸着她虚弱的脸庞,有些心疼地说道:“青菓,一千年了,我们终于见面了。”   灵婆呢喃地叫唤,“姐姐......”   鼠婆子缓缓地站起来,“青菓,我也很想告诉你我是轻宸,可惜,我不是。轻宸,她在一千年前因为救你死了啊!”   灵婆凄婉地哀叫道:“不可能,我明明求祝融救姐姐了,我们一个是光明,一个是黑暗,不正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吗?你就是姐姐,对不对,告诉我,你就是姐姐。”   鼠婆子摇头,“我并不是她。她的魂魄太虚弱,根本撑不起这个身体,你的姐姐的确曾做过鼠婆子,可是啊!她只在这个身体里呆了五十年,再然后,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会的,姐姐那么强大,怎么可能会死。”灵婆发疯似的站起来,她摇晃着鼠婆子的身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姐姐,我要杀了你。”   “轻宸,竟然还活着......”   灵婆头上的鱼尾开始剧烈地晃动着,鱼尾的顶端,跳出一抹蓝色的身影,他蒙着面纱,身段颀长,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鲜有的盛满了悲伤,他手一挥,灵婆倒地,满口鲜血。   鼠婆子惊慌地想要逃跑,却被苏典招招手唤了回来,她贴近他,全身冒着冷汗。   鼠婆子惊叫:“川红,快救我啊!”   川红的身上,突然映出一个透明的影子,清丽脱尘,如孤傲雪山上的千年雪莲,她微笑着看向苏典,对他招手,“一千年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苏典,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要你与我一同征战沙场。苏典,放下执念,和我一起回去吧!”   “轻宸。”   “苏典。”   轻轻地,轻轻地拥抱。   “青菓,我们下辈子还做姐妹。”   两具身体轻轻地交缠在一起,如一缕白烟,慢慢地消失。   千牛后的救赎,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轻宸,我终于等到了你。]   [苏典,来世,我们再一同征战沙场可好?]   一月后。   川红在灶台上认真地炒菜,湫在灶台下为她烧火。   川红抹了一把汗,生气地说道:“我真是越想越生气,这两年来,你怎么就真的能对我不管不顾,如果我不把鼠婆子找过来,你是不是就真的要做灵婆了?”   湫有些赌气地说道:“谁让夜告诉我你成婚了的,我又看到了你门口的喜字,如果生来不能与你结合,我还不如做灵婆的好。”   川红踢了湫一脚,“还不是你和什么叫海的眉来眼去,互相喂糖葫芦,要不然怎么会有这场误会。”   湫突然站起来抱住川红,“就算我看到了喜字,我也相信你是爱着我的。川红,你还是看懂了我给你的信,是不?”   “海棠不败——”川红回头抹了湫一把锅底灰,“没见过把信留的这么含蓄的,那七日,你窥探了海棠树里的秘密,知道夜并不是我的守护神,而是轻宸的守护神,是不是?所以,你才会让我去海棠花里找寻事实,是不是?”   “不愧是我的川红,来,亲一口。”湫不知好歹地贴上去,川红又踢了他一脚,“纵使这样,你也不该投靠苏典,去他那里一睡就是两年,把所有的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抗。”   湫又贴到川红身上,死皮赖脸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让苏典不要找你的茬嘛!沉睡之前,我就在想,要是我的女人没有发现我留给她的信息,我睁眼当了灵婆也不冤。可是,你毕竟我的女人,与我肌肤相亲,不分彼此,当然会为了拯救我付出全力啊!老婆,我可是把命都交到了你手里啊!你就说,我爱不爱你?”   川红并没有推开湫,她笑道:“谁是你老婆?”   “还说不是我老婆,我们不是都已经做过那......什么了么!”   川红急了,“你快到一边去,我还要炒菜。”   “不嘛!”湫看着川红,很不要脸地说道:“菜,能有我好吃吗?”   川红放下锅铲,非常正经地回道:“没有。”   “老婆,要不要先吃我?”   川红仍是正经地回道:“好。”   湫刮了一下川红的鼻子,“我就是喜欢我老婆一本正经爱我的样子。来,亲一口。”   川红放下锅铲,闭着眼睛朝湫撅着的嘴上亲了一口。   湫满意地把川红揉在怀里,他突然坏笑着把她拦腰抱起,暧昧地说道:“老婆,现在就让你尝尝我到底好不好吃?”   川红两颊上飞升出两片红晕,她轻咬着他胸口,含羞着小声道:“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有番外。 星夜的,还有轻宸苏典的。 反正,将没交待清楚的一并交代清楚。   ☆、星夜番外   灵婆死后,星夜的视力突然差了许多,面前的身影很模糊,他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他开口道:“雪白,你真的想好了吗?”   雪白半抬起疏离的眸子,她淡然地说道:“灵婆解除了与湫的契约,苏典消失,契约作废。如今,如升楼无人接管,由我接手是最好的结果。”   “你应该知道,接手如升楼有怎样的结局?”   雪白惨笑一声,“我何时不是孤寂的活着?”她转身走入如升楼,“我接手如升楼后,会让你们投胎。你......是叫星夜吧?”   川红挽着湫的手去如升楼看望玄猫。   玄猫激动的说道:“你们终于来看我了。”她突然跳到她的胸脯里,满意地蹭着她的胸,舒服地说道:“还是那么的柔软舒服。嗯~~嗯~~”她哼唧了两声,又不怀好意地说道:“好像比从前要大了许多,这是......为什么呢?”   川红毫不客气地拍着她的脑袋,“叫你乱说。”   湫一把把玄猫从川红的胸上揪出来,他对她道:“我们是来接你出去的。”   玄猫身子一怔,半晌,才开口道:“真的吗?”   川红点着头道:“是真的。”   这么多年后。   玄猫第一次见到了灿然的太阳。   第一次,拥抱了哥哥。   “你这只猫是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抱着我不放?”星夜的视力越来越差,记忆力也越来越差。   他不记得湫,不记得川红,甚至连妹妹都忘记了。   玄猫幻化成人形的模样,流着泪把星夜拥抱在怀里,“对,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和你一起死。”   翌日。   玄猫抱着星夜化成两只红色海豚,游向彼岸的世界。   临走前,玄猫对川红说,她相信会在人间再一次遇到哥哥。   虽然他们不再记得彼此,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再一次走到一起。   ☆、轻宸X苏典番外   一千年前。   轻宸的双生妹妹青菓有一徒弟,名曰轻云,心思不纯,受魔族挑唆,触犯天条,为求自保,将天生煞气的青菓体内种入魔气。   轻宸正在战场征战,听到消息后,连忙命三十天将前去青菓处探查事实情况,不料,三十天将不敌轻云,皆被斩杀。   轻云又擅自将青菓的一名徒儿斩杀,挑起轻宸和青菓的战争。   苏典闻讯,担心地与轻宸说:“这下天庭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青菓了。”   轻宸坚定地说道:“青菓虽然天生煞气,但心思纯良,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任她,我也一样会相信她。”   苏典握住轻宸的手,“你说的,就是我想的。”   青菓最终入魔。   轻宸见事态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她拜托嫘祖替青菓织一件抵挡万剑的衣服,又抽取自己的丹元求祝融和赤松子替她炼丹。   祝融和赤松子从没想到,他们炼制的丹药竟是轻宸的命。   大战即将到来,苏典命灵犀将炼制的血丹送给轻宸。   灵犀未能见到轻宸便被轻云斩杀。   最终靠着一缕魂魄将血丹交到了轻宸手中。   轻宸和青菓最终对战。   青菓笑道:“你我虽是一母胞生,可我因为天生煞气被封印多年。你呢!是天庭赫赫有名的战神,为何要诛杀我的徒儿。”   刀光剑影,血染沙场。   青菓将最后一剑指向轻宸。   “这一生,我要与你论个高下。”   青菓从没有想到,剑身会真的刺入轻宸的胸口。她明明是战神啊!她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怎么会被她这天生煞气的狐狸所伤?   “青菓,好好活着,不要再为魔了。”   这是轻宸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太匆忙,连和苏典说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   轻宸其实并不想和苏典一同征战沙场。   如若,可以卸下战袍——   如若,她不是赫赫有名的战神——   她愿替他斟上一杯清茶,如平常女子般与他举案齐眉。   临死前,轻宸用余尽的所有力量封印了青菓,将血丹投入青菓口中,保她一生平安。青菓终于在这一刻幡然悔悟,她杀死了轻云,却再也挽救不了轻宸的命。   “求求你们,救救姐姐。”一身血腥味的青菓跪在祝融府邸前,磕头磕的头破血流。   赤松子叹着气,“你服下的那棵血丹是轻宸的精气所在,现已与你融为一体,我们就是想救也救不了呀!”   大雨滂沱,青菓在雨中狂笑,“如果血丹可以救姐姐,我就以自身之血重新炼制丹药,只求你们救姐姐一命。”   最终,轻宸因青菓炼制的血丹凝结成一缕若有若无的魂魄。   青菓在丹药练成之际吐血身亡。青菓死亡之际,已随同轻宸死亡的苏典化作一条大鱼,将青菓吞噬,许她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最终。   祝融、赤松子因应触犯天条被贬。   讽刺的是,本将入魔的青菓变成了“拯救万物”的灵婆,战无不胜的战神轻宸化成了“阴暗晦涩”的鼠婆子。   千年的仇恨,在轻宸出现的那一刻化为虚无。   她曾因无法支撑鼠婆子的身体后栖身在一棵海棠树里,海棠树从此有了灵性,生出昼和夜两个极致的对立,日夜守护她。   慢慢地,海棠树成为了神之围楼的一方守护神。   昼和夜也随之走进了那个逐渐兴起的家族。他们隐藏身份,谎称已延续千年。更迭了“二十七代”后,他们忘记了原本的使命,慢慢地融入到这个家族中。   轻宸随着家族的兴旺调养魂魄,但终只能保持魂魄不散。   若不是湫这次进入海棠树,误以天神之血浇灌海棠树,轻宸怕不知再要等多少年。   苏典上前抱住透明虚弱的她。   她同样伸出胳膊抱住他。   “苏典,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要你与我一同征战沙场。苏典,放下执念,和我一起回去吧!”   苏典抱着她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她就会消散,他对她道:“轻宸,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轻宸,从今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轻宸闭上眼睛,“苏典,再一次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轻轻地,轻轻地,拥抱。   慢慢地,慢慢地,消散。   “轻宸,我终于等到了你。”   “苏典,来世,我们再一同征战沙场可好?”   ......   “不,我不同意。”   “苏典,你为何不愿意?”   “轻宸,我们征战了一辈子的沙场。往后的每一世,我只想喝上一杯你亲手斟上的清茶,听你唤我一声夫君。”   ......   “轻宸,你为何不说话了?”   “苏典,我好幸福,我们——来生再见。”   轻轻地,轻轻地,映上他的嘴唇。   他们相爱了这么多年,竟是隔着面纱第一次接吻。   最后一缕白烟,在苏典的唇间消散。他抚着唇间的爱意,微微一笑,“轻宸,我们来生再见。”   这日下午,天气很好。   雪白正坐在麻将馆里搓麻将,回回都赢,赢得甚是没有意思。   猪头门在门口通报,有人来了。   雪白一推麻将,“让他们进来。”   川红挽着湫的手走进来。雪白扶额,“你们这恩爱秀的很光明正大。”   湫倒不在意:“你又一个人打麻将,可是无聊?要不,我和川红陪你。”   雪白摆了摆手,“三缺一,还不如我自个儿打,稳赢。”   湫指了指身后,“谁说是三缺一,你看,谁来了。”   长亭从门口走进来,她与雪白照面不多,但都曾爱慕着湫,心意自然在某些方面有些共通,雪白一见到长亭,连忙招手道:“我都无聊死了,快来陪我打麻将。”   一圈麻将未尽,雪白终于开口道:“湫,对不起,我虽然继承了灵婆的位置,却没能为你找回右眼。”   苏典终还是没有归还湫的右眼。   他是天神,他的右眼有无尽的力量。   湫摸了一张牌,毫不在意地说道:“如今有川红,有你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长亭开口:“川红的腿伤可都好了?”   川红应道:“早就好了。只如今,你继承了水族长老,分外忙碌。”   长亭淡然一笑,“忙碌,倒能忘却很多事,也是一种宽慰。”   雪白紧接着长亭出了一张幺鸡,“可不是,我这样清闲,闲的我是愈发的漂亮了。”   川红笑道:“哈哈,雪白也会说笑了。”   雪白又摸了一张牌,竟还是幺鸡,她紧接着把牌打出去,“这漫长的时间,不自己打趣儿,如何能打发。你们......是来辞行的吧?”   雪白话一出,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她又紧接着说道:“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往后的日子里,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呢!谢谢一路不嫌弃我更文太慢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给我的鼓励~~ 么么哒~~~自认为为写的是全员happy ending。 心情忒满足了~~最幸福的莫过于小说不是现实,可以喜剧结尾。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